分卷阅读8
女咬着嘴唇,使劲摇了摇头。
沈知意道:“你叫什么?”
小宫女糯糯答道:“半荷。”
“你是专门给我送饭的宫女吗?”沈知意问。
小宫女再次摇头,发髻乱颤。
“好了,轻点摇。”沈知意皱眉道,“你不是,那为何这几日总是你来给我送饭?”
“原本、原本不是我……可她们都不愿……”
“哦……只有你好欺负,所以就让你来了,是吧?”沈知意十分善解人意,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下慢慢说,这凳子我打理过的,坐下吧。”
半荷似是想跑,却又不敢,一脸为难,抖抖索索坐了下来,垂头不敢看他。
沈知意道:“我问你,这个地方,大概是在昭阳宫的哪里?”
“是西边,西九宫。”半荷回答。
沈知意略一思索,又问:“是这样,我三日前从中宫回来,过了三清门,就见这一路……全是宫女老嬷,这是为何?”
“西九宫这边……就是我们平日睡觉修整的地方。”半荷老实回答,“北九宫外,才是那些宫侍做活儿的男人待的地方……”
沈知意微微一惊,问道:“那你可知,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惠帝的那个秦帝君……曾经住过的。”半荷说道,“这地方叫合度殿,以前是给品级低的宫女们住的,后来惠帝把这个地方扔给了秦帝君,还起了合度殿的名字。”
“啊……我知道了。”
惠帝是大延第九任皇帝,立了个江湖寒门出身的野医做帝君,却又故意冷落他,把他安排在合度殿,身边伺候的也都是宫女,意在试他的衷心。
沈知意奇怪道:“莫非,是在考验我?”
班曦是在效仿惠帝,试他的定力吗?不然,为何会将他安置在宫女生活的西九宫?
“真是个怪人……”想起班曦,他又头疼了起来。
半荷小心翼翼道:“我……可以走了吗?”
“且慢。”沈知意客客气气道,“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半荷见他虽然礼貌发问,却站起身后退了几步,她刚刚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今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半荷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又大力摇起了脑袋,沈知意都怕她把脖子给摇断。
“我不知道,我是绣房打下手的……从没、从没出过三清门。”
三清门是昭阳宫西宫群通往中枢宫的第一道门,由昭字头侍卫把守,而盔甲上刻着昭字字样的侍卫,全部是女侍卫,恪守宫规,照章办事。平日,西九宫的宫人们需身份牌和主事带领,才可跨过那道门。
沈知意又道:“那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半荷犹犹豫豫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你是沈帝君的替身……”
连这个从未离开过西九宫的小宫女都知道了,他是沈知行替身这事,看来已经传遍了各宫各院。
“是谁告诉你们的?”
“你没入宫前,各宫就都知道了。”半荷细声细气说道,“还知道你叫沈知意……是个大恶人,后来你住在这里,嬷嬷提点过我们,如若没有命令,不得和你私下里接触……会、会被责罚的。”
沈知意短促笑了一下,道:“怪不得……”
怪不得他从华清宫被朱砂赶出来,一路走回来,无人问也无人帮,看见就当没看见。
说来也很丢脸,大婚那晚,他被朱砂叫醒,再次从华清宫赶了出去,虽然他三言两语,骗朱砂把规锁卸了,但回来的路上,他却在三清门前昏了过去,磕破了头。结果清醒后一瞧,来往巡逻的侍卫和把守三清门的侍卫,竟然视若无睹,他自己凄凄惨惨爬了起来,拂去衣服上的灰尘,一步一挨走了回来。
“了解了,那便不给你添麻烦了。还有……麻烦下次,饭热一些。”他捂着头上的伤,将饭盒挎在胳膊上,转身回了内殿。
半荷惊讶他如此好说话,愣了愣,醒过神,飞快跑走了。
沈知意抖着手吃完饭,在模糊不清的铜镜中查看了脑袋上的伤,郁郁道:“不能再拖了……试试看。”
他慢慢走到三清门,半垂着眼,试探着跨了出去。
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喝住他。
沈知意:“我去太医院。”
“无令不得出!”年轻的侍卫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停住,说道。
沈知意眼眸微微一闪,试探问道:“你们这个令……是皇上的令,还是?”
“茶都尉有令。”侍卫拱手一握,恭敬道,“三清门内任何人,无令不得出。”
沈知意又问:“我若病死了,算谁的?茶青方的吗?”
侍卫:“不得无礼!”
沈知意:“罢了。”
他也不为难她们。
又一个侍卫走来,说道:“西九宫有医所,直行向西便是。”
沈知意惊愣之后,笑答:“多谢。”
待人走后,两侍卫归位,静默一阵,一侍卫问道:“为何与他说这么多话?”
“他做过什么我又不知。”另一个板着脸回,“只知道他昨天摔在我脚边,看起来很惨,所以我告诉他医所在哪个方向而已。”
所谓医所,就是只设立在西九宫北九宫这种地方的医棚,让一些不够资格在太医院上院挂牌的医士们轮流当值,给这里的宫女宫侍们治疗头疼脑热疑难杂症,练手攒经验。
医所的医士们三年一考,通过太医院考试后,才可进入太医院上院挂牌,跟随师父学习,再熬一熬,或许就有资格给皇帝誊录药方。
沈知意走了好久,终于摸索到了西九宫的医所。
医所很安静,只一个绿衫医士蹲在地上翻晒药草,沈知意静静在门外观察了会儿,轻轻咳了一声,走了进去。
“叨扰。”他说。
那绿衫医士抬起头,一脸嫌弃样。
沈知意怔了证,心中叹息,看来自己着实是讨人厌。
绿衫医士拍了拍手上的药草,眯起眼睛,问道:“看什么病?”
“……头痛,和手上,上个月的旧伤。”
绿衫医士铺好脉枕,见他呆愣着没动,啧了一声,说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坐下。”
沈知意微微惊奇,犹豫片刻,坐了下去。
绿衫医士眼睛细长,满脸不耐烦,等沈知意坐下,他直愣愣盯着沈知意看,良久,问道:“你是沈知意?”
沈知意:“……是。”
认得我?
可这绿衫人,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忘了我?”绿衫人指着自己,“我是傅吹愁。”
沈知意摇了摇头。
傅吹愁又啧了一声,道:“手拿来。”
沈知意将手腕伸过去。
傅吹愁低下头,凑近了,倒抽一口冷气:“你不疼吗?筋脉怎么糟蹋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