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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走了很远还看见游不殊站在原地,身姿笔挺,一动不动,已经被拆掉好多年的幼儿园非常空旷,只有远处那一角的树,隐隐传来孩童的声音,他心里说,哪有这么陪儿子的。 后来游竞不在了的时候,游铮外表并没有多难过。他是第一个知道游竞死讯的人,出事之后他就秘密赶到了河岸基地,在病房里守了半个月。那时候他已经心里晓得弟弟活不了了,但还是一直等到游竞的脉搏在他手心里断绝。 他颤动了一下,轻轻地把变冷的手放回游竞的胸前,抬眼问:“JEZZ,可以开始了吗?” 病房里的治疗仪忽然发出了类似于叹息的轻轻电流声,然后开口说:“游铮,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没什么可后悔的。”游铮四平八稳地说,“游家不能在这个关头失去一个儿子。” 病房逐渐被激发态原子射出的光芒所笼罩,灵魂转移所需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被传送到病床上的人体内。游铮走了出去,走到空旷的院落里,整个基地医院已经被他手下的人封锁住,士兵们背身以对,无人看见建筑内越来越炽热高涨的耀目白光。 直到那亮光消失,游铮方才对着手腕上的个人系统说道:“告诉我父亲,小竞苏醒了。”他目光还是盯着那一间病房,一动不动。 很快游不殊破天荒地主动联系了他,也顾不得军官执行公务时是不能擅自接通私人通讯的——这条规矩还是游帅当年亲自定下的,他声音掩饰不住的庆幸和狂喜:“小竞还好吗?” “很好,除了外伤之外,现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游铮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虚假成分,“他现在身体太弱了,再过几天我就带他回奥菲斯。” 通讯那一端发出了哭泣一般的声音,含糊夹杂着人名的音节,很难想象那是铁骨铮铮的游不殊,没有人见过他哭。 但游铮理解他,理解他常年闭门不出,理解他把家族的重担交给刚军校毕业的儿子,他发了疯一样抓住齐知闻留下的每一个痕迹,游铮,游竞,JEZZ,都是末路英雄不可救药后聊胜于无的止痛剂。 他很明白,父亲经受不住游竞逝世的打击,那是他和齐知闻血脉相连的亲子。 但游铮也只有父亲了。 游铮掐断了通讯,神色还是像雕像一般,他缓缓地摸上自己的脸,一切都像计划好的一样进行,他想自己现在终于可以流泪了,但是眼眶是干的,瞳孔刺痛,游铮闭上眼睛,仿佛没有力气再去看一眼这个世界。 直到苏瑟意外的归来让他无法再心如枯木,小孩子当年赌气似的一句“你要在乎我”最终还是成真了。游铮很明白他们没有未来,但是他无法拒绝苏瑟那一双狡黠发亮的绿眼睛。 “我最不想看到你伤心。”游铮绷紧了身体,嘴角没有笑意,神色却很温柔,“没有什么值得你伤心,游铮也不值得。” “所以你瞒我,骗我,耍我,直到最后,让别人来说,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苏瑟声音嘶哑,“冷眼看着我做戏,好不好玩,可不可笑?换了个身份,仍然能把苏某玩弄于股掌之间,多么得意,陆名扬,陆总司令,是么?” 游铮近前一步,表情有一点失措:“这不是我本意……” “你的本意是瞒着我一辈子,让游铮这个身份永远死去。游大公子陪我玩了一年的恋爱游戏,就仁至义尽了是吗?游铮,我在你看来是怎么不堪的重负,费这么大心力都要摆脱?”他的眼角绽出血丝,竟然有一丝狞艳。 “我爱你!”游铮脱口吼道,这句话一出,两人均是一愣,面面相觑,这才定睛细看对方的面庞,相似的痛苦与眷恋如同镜像一般互相观照着。 “我爱你,最最在乎你,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一笑,就没有什么我不可以做。”游铮一字一顿道。 苏瑟呆滞了一秒,然后缓缓地偏着头笑了出来:“真的太好听了,游铮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么疯狂的情话。陆名扬倒是在床上常说,你告诉我,能信吗?” 他眼神移开,再也没有落到游铮身上:“小时候的话,我不当真了。你也不需要再当真。游铮死透了,陆司令,我们一刀两断,毫无纠葛。” 他离开的时候一阵风卷进门内,夹带着灰白枯干的落叶,落在游铮脚边。 游铮没有追出去。 “我猜你是在这里。”一道又低又磁的声音响起,让苏瑟心里一颤。 下一刻,他落下树,利落地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碎叶,抬头一笑:“竟然是皇帝陛下亲自来了,怎么,给你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来做说客?” “游铮没有拜托我这个,”游竞的声音硬邦邦的,“他在养病,战争中落下的旧伤,一直没好利索。” 他话音未落苏瑟神色一凛。 游铮不方便公开身份,陆名扬此刻仍然是个贰臣,地位尴尬,门庭冷落,何况苏瑟最近一直刻意回避他。 他是真不知道游铮生病,轻咬了下嘴唇,最后憋出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你别这么对他,”游竞说,“其实游铮比谁都心软。他一直说只是利用我做挡箭牌,替游家遮蔽风雨。但若不是他先降了,这场战争不会这么快结束。” 游铮是真把他当作弟弟了的。 “是,他蠢得很,演戏演到最后自己都信了,白白把你这个便宜弟弟送到皇位上。”苏瑟嘴角一扯,故作轻松地说。“开心吗?小朋友,这一场天琴座的内斗到最后,我们苦心孤诣只成全了你一个人,连天都在助你。真是好啊,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无所谓地继续笑:“但我呢,我舍弃尊严,搅进这一滩浑水,叛国投敌,以色侍人,做尽了平生最鄙夷不屑的事。没想到精明一世,被你们游家两兄弟骗得彻彻底底。” 他手扶到树干上,细长的手指在粗糙的表皮上摸索,很多年前有一个小男孩郑重其事地在这里刻下了“爸爸”,“小竞”和“苏瑟”,如今这些名字早就不见了。 游竞沉默了一会,道:“他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苏瑟耸耸肩,讥嘲道:“与我何干?”脚步却没有挪动。 “那时候,大哥没有料到赫连定会在军事演习时发难,或许是因为陆名扬向他表了忠心的缘故。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依靠JEZZ夺取了陆名扬的躯壳。也是因此,父亲出事时他没能及时赶回奥菲斯。” 他说到这里,语气渐渐低下去,突然回身往飞行器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和我来。” 苏瑟一脸不情愿,但又不能自已地跟着游竞上了飞行器。 司机降落在游家老宅,新皇尚未登基,这里还保持着瓦砾的状态。 游竞转过头说:“你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