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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笑容不减半分:“我先回屋换件衣裳。” 李舜铭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外边等他。 棠前燕很快便换上了一件素色长衫,临行前还多揣了几张票子,他本以为李舜铭会挑上好的饭庄,却没想到李舜铭领着他左拐右拐绕,竟是挑了一家装潢简朴的街边小店。 李舜铭满脸欣喜:“太好了,这家店还在,我小时候可喜欢这家的点心了。” 棠前燕不由得有些失笑,本想要劝他换一家,却架不住李舜铭的坚持,二人便在一小方桌前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菜便陆续地上了,两碗炸酱面,一碟醋焖rou,一盘卤煮火烧。 倒都是地道的北平吃食,棠前燕执筷,先夹了一块醋焖rou,入口时酥烂而不松散,色味俱佳,颇有瓦盆装珍馐的意味。 李舜铭目不转睛地盯住棠前燕,有些小紧张地问:“好吃吗?” 见棠前燕点点头,李舜铭方才莞尔一笑:“你喜欢就好。” 棠前燕望着带笑的李舜铭,不自觉有些移不开目光,因每次的会客或者赴约都习惯了选上好的饭庄,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在这样家常的小饭馆落座了,而似乎,也从来没有人这么笑着对他说,你喜欢就好。 李舜铭察觉棠前燕的目光,咽下面,问:“怎么?” “没怎么。”棠前燕目光忽闪,低头继续夹菜。 半响,二人吃完便放了筷,有人过来收拾好桌子,李舜铭又要了汾酒。 李舜铭替棠前燕斟满一小杯,问他:“你会喝酒吗?” 棠前燕浅笑反问:“你觉得我不会喝酒吗?” 顿了顿,棠前燕又说:“我不比你,会客或做东都是要喝酒的。” 李舜铭点了点头,也端起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汾酒入口绵,落口甜,李舜铭格外喜欢,忍不住有些贪杯,棠前燕并不知道李舜铭的酒量便也没有拦住他,等到两壶酒见底了,棠前燕才发现李舜铭醉了。 李舜铭酒品倒也算好,醉了后只是不愿说话,晕晕沉沉地起身离桌时差点摔倒。 棠前燕扶住他,犯了难,他并不知道李舜铭住在哪里,问了几句,李舜铭却不愿意说。 没有法子,棠前燕只好先带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张妈出来迎,有些诧异,但也只是告知了棠前燕,荣福来过等了许久又走了。 棠前燕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把李舜铭扶进了自己的屋中。 李舜铭比棠前燕高了些许,侧头间,温热的气息便吐在了棠前燕的脸颊上,他贴着棠前燕的耳畔轻声问:“这里是哪里?” 棠前燕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气息,心脏便莫名地跳快了几拍,他没有回答,先是扶着李舜铭让他坐在床上,方才慢慢回答:“我屋。” 李舜铭捂住隐约作疼的额角,似乎有些搞不清状况,棠前燕屈身下来平视他问:“头疼吗?我给你拿一些醒酒药罢?” 李舜铭却摇摇头:“我不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睡罢。”棠前燕起了身,却不料被李舜铭一把拽住了手。 “我睡了你的房那你呢。”李舜铭问。 “我没事。”棠前燕本想抽回手,却没有挣脱开。 “一起睡。”李舜铭说。 棠前燕拒绝:“不用了,你睡罢。” 李舜铭却意外地固执:“一起睡。” 棠前燕望着李舜铭的因酒气上头而隐隐带上水色的双眸,抿了抿唇。 棠前燕清楚自己不能和李舜铭同眠共枕,即使李舜铭毫无二心也不行。 他扮花旦,扮青衣,扮盈盈娇羞的少女,扮风姿犹存的少妇,他唱着‘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他唱着‘愿作鸳鸯不羡仙’,他爱着的是那台上英俊风流的小生,他早就不记得是何时入戏已深,又是何时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他已经不是正常的男子了,因为他会为之心动,会去爱的人,也是男子。 他惧怕着任何与李舜铭正常的肌肤之亲,他怕逾界。 李舜铭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坚持说:“一起睡。” 棠前燕一遍一遍告诫着自己不可以答应,艰难地开口后,却是吐出了一字:“好。” 第9章 愿君安好 棠前燕和衣睡下时,李舜铭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棠前燕感觉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原本浮躁的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困意袭来,竟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大约是刚到辰时,晨辉初现,微曦的浅金朝阳跃上了榕树的枝桠后又滑进了屋子中。 棠前燕在微亮的晨光里慢慢睁开了眼,便看见了李舜铭睡颜。 李舜铭面部的线条在晨曦下都显得十分柔和,闭着眼的李舜铭完全褪去了不正经,安安静静。 棠前燕慢慢地单手把自己撑起来,更加仔细地端详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他看到李舜铭柔软的额发附在脸颊边,睫毛浓密如黑羽,鼻粱的线条挺,抿着薄唇。 想触碰他,想尝尝他的味道。 这个念头忽而便冒了出来,像是在心里生出了细小的枝桠,又以不可遏制之势密布在了各个角落,棠前燕轻轻地俯下了身闭了眼…… 唇齿触碰的一瞬,棠前燕倏尔惊醒,手上脱了力,跌在了李舜铭的胸口。 这一瞬,棠前燕仿佛觉得千万大厦轰然倒塌,又仿佛是洪水奔腾,汹涌决堤,他睁开眼,眸中只有无边无际的荒芜。 是了,是了,他果然喜欢上他了。 也许是在初见那日他的一个笑容,也许是春寒里亲手为他披上斗篷,也许是在李家公馆他摔了酒杯牵住自己走,又或者也许是他说那一句你喜欢就好,在某个日子,在某个时刻,他已经成为了自己逃不开,躲不了的劫了。 他吻了他,他逾了界,入了地狱。 李舜铭悠悠转醒,感受到了怀里的棠前燕,他扶住棠前燕的肩离得开了一点好能看见他的脸,方觉有些不对,伸手摸了摸棠前燕的额头:“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做噩梦了?” 棠前燕看着李舜铭,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说:“我梦见了一出拜堂成亲的戏,整个戏楼空荡荡的只有两人在台上唱,一人是我,然后便烧起了熊熊大火,在一切燃烧殆尽时,我才看清了对面人的模样。” 李舜铭有些莫名,问道:“那人是谁?” 棠前燕说:“是你。” 李舜铭笑了笑说:“我可不会唱戏。” 棠前燕敛了眸,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明白。” 李舜铭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只是个梦而已,不要在意太多了。” 棠前燕点点头,一声不响地起了身,李舜铭随着他一起下了床,轻轻地打了个呵欠,看着外边的天色忽而反应过来,有些苦恼地揉揉头发:“呜啊……我一晚上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