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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属结构外观的伞,八根伞骨支楞着,显示出机械特有的冷硬与人工造物的无生气。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谙熟这把伞的每一个细节,从伞尖的棱角到每一丝纤维,每一根剔髓龙脊在组成伞骨前是什么模样。柔滑的伞面承接着柔软的雪花,就像异乡寒白冷清的雪地里,出人意表开出了一朵故乡的花。 一只手伸过来,和他一起握住了伞柄。衣袖卷到小臂上,露出的手腕是少年特有的消瘦纤细,寒风吹在上面起了细小的颗粒。 “你陪我走吗?”苏沐秋问着,从心口感到一阵温暖与熟悉。 “只要你愿意。” 两个人开始并肩同行,可是风势愈来愈猛,席卷的雪流也愈来愈酷烈,一开始还能蹒跚而行,逐渐他跟不上那个人的脚步,需要对方时时等他。又一次在深雪中绊倒后,他推开头顶的伞,喘着气摆了摆手。 “你先走吧,我走不动了。” “我等你。” “可是我只能走到这里。”他说。 那个人没有答话,斜垂的伞面挡住了他的脸,苏沐秋莫名觉得,那一定是个悲伤的表情。 “只是一段路而已啊。”他赶紧说道,难以解释的不想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少年你也别赢过我就猖狂,前面的路还有很长。” 漫长得仿佛要失去时间概念的静默,那个人微微笑了笑。 “你说得对,人生的路可是很长的,我可没忘记给你留下一个超越我的机会。” “什么话嘛!” 苏沐秋愤愤然去掀他的伞,然后第一次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叶……修?” 神志清醒的瞬间像被有着巨大引力的黑洞吸进去,漫天飘荡的思维碎片被迫归位,聚拢,视线好一阵子对不准焦,精神也有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 身边乱哄哄一团,各种噪声和各色人腿晃过来晃过去,还有几根手指锲而不舍在他鼻尖上晃。纷攘杂乱的布景板上,只有两张脸孔带着鲜活的颜色,那是叶修和苏沐橙的脸,沾满了雨水,碎叶和灰屑。 那把梦境中的伞居然奇迹般的没有消失,它就靠在叶修手边,老老实实合着,假装自己是一把人畜无害的伞……事实上,假如它突然咔咔几声,伞骨折起变形成一柄威风凛凛的战矛,苏沐秋也不会惊讶。 他想要坐起来,却被颈架和脊柱钢托固定得严严实实。 “你醒啦,和你打个商量。”叶修很随便地看了他一眼,貌似随便地扯了个话题,“千机伞的治疗技能,能不能多做几个?” 他笑着,苏沐秋看见一道很像是雨水的闪亮痕迹,顺着他的鼻翼流落,将上面的灰屑洗去。 晚上七点五十。 萧山体育馆人山人海,这个从小学一年级就在学着用的词语,头一次让连漪感到分外贴切。座无虚席且不说,过道和座位夹缝中似乎都是满满的人,从前排往后望,黑压压一层高过一层的观众席确实给人浩如烟海的错觉,一排座位动起来就是一波长长的人浪。 主持人正在台上做着最后的热场,大屏幕播放着凌厉酷炫的技能比拼,一下是一叶之秋一个天击将大漠孤烟打出浮空,一下是扫地焚香用星落扫飞骑着扫把的王不留行,每一回的对拼都会引发一波喧嚣的欢呼,声震穹顶。 舞台的两侧,双方战队已排好了队伍,等待着登台握手。荣耀职业联盟第一届联赛常规赛第一轮,媒体的长枪短炮肯定是不会轻饶的,有不少还没公开亮相的选手,都做好了在台上被揉搓一番的准备。 连漪同全场观众一起拼命鼓着掌,虽然接触荣耀不久,她已经坚定决心要做一个叶秋的脑残粉,格外忍不了在嘉世战队出场时,身边一排人不跟着鼓掌的行为……卧槽,那是谁? 那不是撞碎医院大楼窗户飞进来,害她做了一个月被扫帚精拍死噩梦的哈利波特吗?还是乘以二! 嗖地呈壁虎状紧紧贴着座椅靠背,连漪思考着,现在起身大喊会不会被保安扭出去,错过偶像的首场比赛是否值得,要喊的话,喊什么为好呢?有妖怪,还是霍格沃茨的留学生跑错了片场?…… “你真不上去?反正这里又不是现实,你公开露脸你家也不会追杀来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去过把瘾嘛!”黄少天说,“还真不知道,联赛头一场现场气氛这么好,我都想登场了。” “你登场?三百六十度全死角啊!”叶修说。 “滚滚滚!论上镜经验是我碾压你好不好,你这躲了十年的缩头乌龟,何德何能相提并论,让我来教教你上镜两个字怎么写。”黄少天叫嚣。 “上镜经验丰富,也不代表水平就高。”叶修实事求是,“你看周泽楷。” 周泽楷腼腆地笑了笑,众人无话可答,只能说天生万物无奇不有,脸帅不是一切,上帝给人打开了一扇窗,必然要把人关进屋子里。 “真要明天就走?不多留几天?”李轩问道。 “我说了你们明天的火车回家,不走也得走啊。”叶修耸肩,“趁那家伙顾不上你们,他现在是荣耀史上第一位身残志坚的选手,在媒体那里吃香着呢。” “……一个腿骨折加脑震荡而已,说得跟人家半身不遂了一样……” “我们要怎么走,像少天那样跳崖?”方锐想了想,“找悬崖太麻烦了,不如直接上个高层楼顶,玩花式跳楼怎么样?” “我看萧山体育馆旁边那楼层高就够,你跳吧。” “慢走不送。” “笨,你以为跳晚了是好事?”方锐嘲讽回去,“不说奈何桥上等三年,山洞里饿着肚子等三十分钟也会很不爽的,小心饿了吃你。” “你们是不是都没听我说话?”叶修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明天要坐火车回家,你以为那只是单纯的托词?” “卧槽你想干什么,卧轨吗?思想有点危险啊!” “当然不是了!”叶修说,“你们记不记得刚到这个世界时,南方说,记忆世界截取的只有身周的人和事,延伸范围有限,不信你可以坐上一列火车,看能不能开到你的城市……关键点就在她这句话里。” 全体一静,自那天后他们鲜少提起这个名字,说不上是一道伤口,但要说无动于衷也不现实。 喻文州沉吟片刻,代表所有人发问了。 “叶修,你说你和她达成了条件交换,可后来那是怎么回事?是突发变故,导致你们的约定没有实现,你也没有被剥除自己的记忆,还是因为她的……死亡,在你身上的变化一并终止,你又恢复了自我?” 叶修吐出口气,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我自己的记忆,从一开始就没被动过。” “剥除记忆是永久性的,只要她想,就可以,我知道她能做到。”他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