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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说不出话,只因手在抖。 手在痛。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指,像几片寒冰掉进了沸油,煎滚着灼热又痛苦。 燕回握一握他的手,又努力抬起了弓。然而视线模糊了一会,她还是脱力地垂了弓。她抖着手甩着那视线里黏附了不存在的血的弓,挣了好几下,那弓却似乎长在了手心里,怎么甩都挣脱不开。 她闭上眼,几欲崩溃:“我……不行。” 一双手从后托起她两臂,引着她开弦,搭箭,一个声音在耳后、在万籁俱寂的天地里独响:“不要去想那些过往,这里没有伤口,没有敌人。你向前看去,心魔在前方,不用给它一击致命,吓唬吓唬它就好了。燕回,不要怕,听我的口号。” 后背上传来心跳,耳朵里嗡嗡作响,刹那间两世潮水拍岸而去,只有逐渐加深的三下涟漪。 “一,二,三。” “放箭!” 泰山石入深渊,碎裂了冰层。 她听见风声,一个乍破,视线重新清晰。她看见不远处的靶子边缘有一支箭。 燕回下意识低头,却没有看见覆在手上的手。 “我松开了。”楚思远回到她身边,露着一点狡黠的笑意,“数到二的时候,我松开手了。你看,你射中了,靠着自己的意志射中了。” “世上没有痊愈不了的伤疤,没有醒不来的大梦,没有跨不过去的山海。”他手枕着后脑望天,认真道:“没有守护不了、心爱不得的人。” ☆、第五十四章 数日过, 不归又开始为后头的琼林宴忙转起来, 适逢宗帝四十大寿也在当月, 遂一并cao办。她先前已经想好做一幅全家福屏风作为寿礼,于是俗务之外还有丹青工作。 只是她觉得自己近来有点毛病,翻着账目要在字里行间看见一条鱼,检看库房也要看见, 勾勒屏风时险些昏头把其他人都画作那鱼儿的样子,赶赴辗转几个会议发着令时也会时不时来病……正襟危坐的人们见她忽然卡机,也大眼瞪小眼,满座眼睛扑闪。 不归回神,镇定扬手布置到最后。 罗沁曾想问是否要请御医,恰逢公子回来,主子眼睛倏忽清亮定神。她别过脸摇摇头, 咂摸是不需要什么御医了,药就在眼皮底下。 楚思远捧着一把花踩着暮色进来, 不归收了账目笑道:“哪采的?今天又有什么趣事?” 他把怀里的花挨个在花瓶里插上一支:“宛妗他们宫里种的,下午给了我和其他几个哥哥, 我看着好,就多要了几支。” 除了丽妃那里,其它三宫他都去做过客,几番对比总觉得广梧宫里太素净。雅致是十分雅致的, 只是连植物花草也浅色主导,总有股奇怪的缟素味。因此他抱了一把姹紫嫣红的花来挨个装点,自以为是地想添点春暖花开的味。其实正殿所摆的花全是罗沁和萍儿自己修剪的, 他一来,生硬混了艳丽进去,反倒不伦不类了。 他分完怀里还有几支,走去给她:“阿姐喜欢么?” 不归接过,都是些繁盛的牡丹月季,放在跟前只觉艳得刺目。她见他一片期待,还嗅了一嗅,笑道:“喜欢。” 楚思远坐到她身边,目光有些呆了。 没过一会萍儿摆了晚膳来,两人筷子来往,尽往对方碗里夹着菜,楚思远不停地吃,把锅里的米桌上的菜全扫进肚子里,最后打了个嗝,舔着唇偏头看她。 不归洗了手,接了帕子拭唇,又拿了另一块亲自给他擦,随后拉他去勿语斋,关了门窗道:“阿姐送你个东西。” 暮色四合里,光线影影绰绰,她的左眼和一旁小雨的猫瞳闪烁着微光,他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她折腾,即便只是些琐碎日常,只是这样静静注目,也叫他难抑欣喜。 不归四处走动,打开下午请能工巧匠嵌在勿语斋里上上下下的琉璃镜,而后到桌前,开了古朴的盒子。 一颗夺目的星星闪耀辉光,她捧起那星星放入中央桌子上的烛台,星光射到近处的琉璃镜,一路点射反回,星光汇集成网,琉璃镜匀开成昼光。 她两手拢上夜明珠,屋内昏夜,松开,屋内白昼。 “你瞧,这样夜读就不伤眼了。”不归抚着那罕见的夜明珠,它前世镶嵌在了帝冠上,晃了台下人,却没照亮女帝的瞎眼,今世不如要来给他,能予一道光是一道。 “此物天然而成,唤昼珠,入了夜,你只需把它放入此处,便可一室天光大开。你看,是不是很像颗小金轮?” 楚思远初觉惊奇,见那珠也有几分熟悉之意,听了这话眼睛更亮:“像。”他心道,只不过那是假的,而你是真的金轮。 这时墙上有机关扣合的啪嗒声,一阵银铃轻响,把小雨吓得炸毛,蹬到楚思远脚边嗲毛。 猫的主人也一吓:“这又是什么?” “报时的铃,酉时四刻了。”不归弹指,“这铃从酉时开始运转,每隔四刻敲一次,直到子时毕。你愿意用功夜读,阿姐自然支持。然而熬夜伤身之类的不可取,故此我给你的安排是,亥时饮一杯牛乳,子时前必须睡觉。今日事今日毕,来日事来日筹,身体为要。” 楚思远明白自己熬夜的事暴露了,乖顺点头:“好,可是这个牛乳……” “没得商量。” 他苦了脸:“我白天有喝的,为什么晚上也要嗦?” “助眠,还可以长高。”不归比划了他的身高,“这大半年你结实了点,可惜还是略略瘦弱,饮食上不得马虎。”她笑道,“你可小心了,时常熬夜的人可是长不高的。” 楚思远眉一跳,神色十分沉重。他看了看她,狐疑:“阿姐是常喝牛乳,才这样高的?” 不归只笑不答,摸了摸他脑袋离开:“往后记得早睡。” 她回了观语斋继续查勘,罗沁端来一碗药,她饮药寻常如啜茶,翻开今年科考武举的名目,指尖划到李保一名,看到其后头跟着的“长丹述职”四字,才满意地靠在了椅背上。 既然他更爱舞刀弄枪,那么成全他便是。 不归喝着药,想起李保和他的未婚妻,这才察觉些不妥。她曾令天御去勘察那袁媛的来历,怎的这样久都没有消息? 不过这到底是旁枝末节,眼下还是琼林与舅父大寿要紧,她便暂时放下了这事,认真琢磨策划,画一画屏风,预备晚一点时再去瞧瞧鱼儿有无睡下。 谁知没过多久,养正殿的宫人赶来,说陛下怒慧妃,恳请公主前往搭救。 . 此时的李保和袁媛早回了万隆的家,他们的衣铺名今夕阁,衣裳式样和成色都不错,制衣师傅和伙计都十分可靠,经营多年已颇有富足。 大楚武举不比文举严苛,李保原先笔试勉强过了要求,最重要的武试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