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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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宋阮搭上了去辜宁的高铁。 沈觉的毕业答辩在即,公司也有诸多事务等着他大展身手。 他这时候要是回辜宁,靳女士能把他腿打断。 但他并没有因此和宋阮吵架。 他们都已经不是十五岁,而是二十五岁。 同样的错误,不会一犯再犯,伤了自己也伤了对方。 他知道宋阮一定要回去解决当年她没有解决完的事情。 宋元迪住院手术是个契机,没有这个事件,她也要回去。 宋阮离开南州前一晚,两人窝在沈觉的公寓里,拿投影屏看欧冠决赛,熬了个通宵。 比赛开始前,沈觉站在酒柜前挑酒,问她要喝哪一款。 她敷着面膜,穿一条纯白色的宽松睡裙,腿上放了个抱枕,坐在沙发里露出润白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张不开嘴来回应。 “我又不嗜酒,没酒鬼经验丰富。” 他没回头,笑了一下,然后挑了瓶度数很高的麦克伦,另一手拿着事先装有冰块的玻璃杯,慢悠悠走过去。 先前出言嘲讽的人十分机敏,在他弯腰放酒的时候把屁股往旁边挪了两下。 可惜沙发不是很大,她很快就被一团黑影逼到角落。 “哎哎,你别弄掉我的面膜!” “比赛快开始了啦!” 他咬唇,恶狠狠从后揽住她的腰,把人整个往回捞。 醇厚的声音在耳窝响起:“知道你是烟鬼而已,能帮我点一支烟吗?” 她皱鼻嫌弃,因为她从今年初就开始断断续续戒烟了。 但抽了太多年,要戒掉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德性,强求不来,量力而行。 提要求的人不肯松开她,她只好拼了全力前倾身子,伸出手去够茶几上的利群。 袖子往上提,两条手臂又细又白,在饱和的顶灯下泛出光泽。 沈觉姿态随意地靠坐着,喉头滑动了两下。 烟雾缓缓散开,宛如香薰点燃了一室静谧。 如果换作是别人,一定格外讨厌自己男朋友当着自己面抽烟,而且时不时还恶作剧般冲自己吐个精妙的烟圈。 可宋阮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晚,她含的是桃子味的烟,轻轻飘飘熏了他一脸。 他脸上肌rou隐隐跳着,眼底情绪波动起伏,对她说:“真有你的,宋阮,把我想做的事都做了一遍。” 她知道他也记得,有关他们的每一幕。 所以即使他在“报复”回来,她也甘之如饴,觉得整个空气都是清爽的果香气。 她觉得有点冷,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隔着睡裙掐她的细腰。 “有什么事情记得马上给我打电话。” “唔,远水救不了近火,难道你还要打个飞的过去?” 她十分不屑。 他没说话,拿开夹烟的那只手,又松开她,单手去倒酒。 她屈腿坐在那里,抱着双臂,以一种看似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姿势看他。 他穿着一身黑色真丝睡袍,胸口半敞,腹肌线条若隐若现,甚至可以看出形状。 她觉得他有点陌生,浑身充满欲望,冷漠且有压迫感。 盯着盯着,她就被他哄着喝了一口夹着冰块的烈酒。 酒很苦,直直刺激她原本慵懒下去的神经。 恍惚间,她会觉得答应他来这里是个错误。 自称为她守身如玉了十年的成年男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掩饰他的意图。 他骨子里是臭屁大王,引诱她来就是要她看到脱下了衬衫外衣,洗过澡只穿家居服的他荷尔蒙爆棚,有多迷人。 喝到最后,他压着她在沙发上亲吻,力度和方式与先前每一次全然不同。 亲到最后,宋阮的面膜掉到沙发底,抱枕三三两两落到地面。 她觉得舌根发痛,就连头顶的灯都觉得暗了不少。 但事实上他很专注于和她接吻这件事,压根抽不出时间去调灯光暗度。 烟酒的苦不算浓烈,浓的是柑橘调、香根草的清新香甜。 几种味道痴缠在唇舌间,解说员粗哑激动的西班牙语也成了颂歌。 最后她推开了他,红着眼固执的要去看球赛。 他把脸埋在她脖颈发间许久,久到她都以为他要睡着了。 “从辜宁回来,搬过来。” 他刚说完,投影屏里的绿茵场就进球了,她神情专注,抓着他的短发暗自发力。 球赛结束,已经接近五点。 宋阮的车八点出发,她索性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厨房有燕麦和黄油的香气。 她打了个哈欠,看着桌上的牛角包和燕麦牛奶,还有切好的草莓芒果,感动之余有些为难。 “你和我一起吃?” 实在是太多了。 他把牛角包推到他面前,口气冷淡:“大早上,没胃口。” …… 末了又补一句,“等送你去车站回来我补个觉,醒了去吃小笼包。” 最后宋阮吃了半个牛角包,牛奶没敢多喝,拿着勺子把燕麦都滤出来吃完了。 * 宋阮对辜宁的火车站并不熟悉,也就十年前离开的时候来过一趟。 下了车随人潮往出口走,她低头提了提快要掉落的包,忽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 有些迟疑的抬头,一张熟悉的脸闯入视线,她的思绪有几秒钟的停滞。 “周星?” 周星提了个商务包,穿得很休闲,乍一看与校园小男孩没什么两样。 不过形象倒是与那天在医院时的沉稳温雅大相径庭。 “嗯,真巧,我也坐的这趟动车。” “医生不是很忙吗,你还有空回家。” 周星步伐稳健的继续往前走,“再忙也是要回家的。” 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气氛一时冷下来,好在车站人流汹涌,人声鼎沸,没至于让大家更尴尬。 出了站口,有许多拉客的出租,宋阮原本打算随便上一辆,可已经往旁边走了两步的人突然开口:“去哪儿,我送你。” 宋阮只迟疑片刻,就答应了。 “人民医院,麻烦你了。” 周星挑了挑眉,过了会儿才说:“人民医院离我家挺近的,当顺路吧。”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多问。 其实宋阮也知道和他相处并不需要绷紧神经。 他虽然从头到尾旁观了她的不堪,可却没有向外面多说过一句。 包括沈觉。 周星的车是辆普通大众,停在车站旁边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外观很清洁,没有积灰。 宋阮随口问:“你常回来吗?” 不然怎么专门有辆车停在车站。 “你也说了干医疗行业的哪有这么多空闲。” 他打了个转方向盘往出口开,顿见光明。 “也就是最近回来的次数多些。” 宋阮对着窗外走马观花,许久,问了一句:“是甜姨身体不好吗?” 他微颔首,算是默认。 “肚子长了颗瘤子,之前她还总说头晕,怀疑和瘤子有关,最近才确认下来瘤子是良性的。我劝她到我们医院割掉,她说年纪大了,不想冒风险。” 周星这次回来除了关照叮嘱一些有关田甜病情的事,也是为了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宋阮闻言,想起沈觉他们的同学会。 虽然两人的同学会不在一个城市,但她还是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周星。 也许心里觉得,他们总是一起的,好兄弟永远不分离。 似乎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周星笑了笑:“我考的二中,当然没沈觉那么牛逼。” 宋阮也笑了,车里的氛围顿时松泛不少。 她记得,那时候沈觉阴着个脸对平华说:肥仔、阿星、龙飞还有他自己,都是要考高中的。 也许是想到一起去了,周星攀着方向盘,脸上被阳光晕了一层影子,整个人少了些俊冷。 “龙飞没考上,去念了中专,肥仔在柳景高中,最后也去了职校。” 宋阮目视着前方,车水马龙,烈日当空。 那段远去的记忆,像荔枝被剥裂开一样,露出甜而涩的部分。 到了地方,宋阮道谢后下车,周星叫住她。 “介意我妈来看望他吗?” 宋阮笑着摇头,“他是她的老师,我们没什么权力瞒着她或者阻止她。” 只是不知道,当年听到张吟那番话的田甜,会作何感想? 十年过去了,她又当如何面对曾经尊敬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