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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虞老夫人在听家丁回禀,说自己千辛万苦才打听到姚城杏花村,可俞大夫已经于日前离开。 事情正一筹莫展,虞华绮到了。 她遣小丫鬟,去各院将人都请到前厅。 虞老夫人来得最早,被钟仪搀扶着,坐在主位。虞翰远今日有事,恰巧不在家,虞父在家,得知女儿来请,立刻赶至前厅。 身体孱弱,稍微有些好转的周氏姗姗来迟,身后跟着虞歆。 虞歆见皇帝不在,压不住心内邪火,阴阳怪气道:“jiejie好没礼数,见着母亲,居然不请安,也不行礼。” “闭嘴。”虞华绮眼底聚着杀意,只一眼,就叫虞歆软了腿。 虞歆既害怕,又气不过,忿忿不平地住了嘴。 虞老夫人率先开口,“阿娇请了我们来,所为何事?” 虞华绮答道:“陛下帮我寻到了当年那位俞大夫,我今日特意带他来,与周氏当面对证。” 她直接称呼“周氏”,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尊称母亲。 虞老夫人却并未苛责,只是诧异,皇帝与孙女居然知道蕉城之事。但稍一细思,她也就释怀了,毕竟是皇帝,知道什么都不稀奇。 虞父闻言,即刻道:“快传他上来。” 随即,俞大夫便被召进前厅。 虞父见到俞大夫,指着周氏,直接问道:“你可认识她?” 俞大夫看向周氏,惊讶于周氏的重病憔悴,顿了片刻,才道:“认识。” 虞父脸色逐渐阴沉,“当年发生过什么,你一一道来,不许遗漏。” 先前在齐王府,俞大夫已被虞华绮盘问过一遍,此时再说,很是顺畅。 “当年,这位夫人寻到我,给了我两条金鱼,请我带她进虞府。我为钱财所动,在这位夫人将价码加到五条金鱼的时候,答应了此事。先夫人病重后,我共带这位夫人进府三次,让她扮做我的药童,负责煎药。” “前两次,这位夫人只是远远看着,未曾与先夫人有所交谈,但第三次,也就是先夫人仙去前夕,这位夫人单独进屋,与先夫人说了一炷香左右的话。” 虞父目眦欲裂,追问道:“她们都说了什么?” 俞大夫摇头,“我守在外间,精神紧张,并未听清。” 至此,俞大夫陈明的往事,与周氏版本并无区别。 虞父对周氏说的亡妻遗言,有了几分相信,他痛恨周氏在亡妻病床前胡言,看周氏的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匕首。 周氏对此早有准备,含泪泣道:“老爷,你都听见了,我说的是实情。jiejie临死前,的确是希望我代替她,伴您终老的,难道您要让jiejie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 虞父最恨周氏提起这个,怒喝道:“你闭嘴!” 虞华绮见事到如今,周氏还妄图以她娘为筹码,逼迫爹爹,冷声道:“周舒雅,你放尊重些!谁是你jiejie?你配喊谁jiejie?” 周氏痴痴望着虞父,并不接话,倒是虞歆不服,“你怎么说话呢!” 虞华绮桃花眸寒光凛冽,斜睨了虞歆一眼,煞得虞歆浑身僵直,不敢再多言。 “周舒雅,你确定,自己当初只是买通俞大夫,见过我娘三面?” 周氏听闻此言,陷入痴妄的心思略微清明,震惊地看着虞华绮,“你此言何意?” 虞华绮翠眉微挑,“传赖医女。” 乍然听到“赖”字,周氏心底极不安,紧紧抓住椅背,用力得骨节泛白。 片刻后,一位素衣麻裙的医女走进前厅。 虞华绮看着周氏猝然紧缩的瞳孔,问道:“周舒雅,你可还记得她?” 这些年过去,赖医女的长相早已同幼时不同了,她面容瘦削,鼻管细长,嘴唇宽而薄,唯独那双眼睛,生得同赖大夫一模一样。 很圆、很大、眼窝极深,深得在眉峰下方出现一道褶。 周氏死死盯着赖医女,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 她,她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第72章第七十二章 偌大的厅堂, 玉玲珑展翠吐芳, 清香幽幽,安静得针落可闻。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周氏的失态, 气氛逐渐紧张。 赖医女等了一会,见周氏无言,主动道:“周舒雅?原来你的全名是周舒雅。这些年,午夜梦回, 你定见到过, 我祖父来向你索命吧?” 周氏心内一阵阵发寒, 强撑着胆气道:“你在胡说什么!” 赖医女见周氏否认, 自怀中取出一张药方, 白纸黑字,泛着淡淡墨香,是刚誊写的。她将药方竖在周氏眼前,“你可识得这张药方?” 周氏明明不懂医理, 却在看到药方的瞬间,膝下一软,往后跌了半步, 摔坐在地。 虞老夫人等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却也知道, 其中定有玄机。 虞华绮走到周氏面前, 垂眸凉凉扫了她一眼, “你没想到, 赖医女还活着吧?” 周氏的确没想到。 她不仅没想到, 赖医女还活着,也没想到,赖医女竟拥有这张药方。 赖医女看着周氏,“当年,祖父从虞家离开,将所有药方都烧了,什么也没剩下。是我贪玩,抓了张旧药方,非要祖父给我折纸兔子。 后来遇到山匪,祖父将我藏在草垛里,纸兔子被压瘪,我也眼睁睁看着祖父死在山匪刀下。 我祖父他……他帮你害人,或许他该有这样的报应。” 说到此处,赖医女的泪沿着瘦削面庞滑落,含着恨与倔强,“可是你呢!你害死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没有报应!” 虞父越听越觉得不对,连虞老夫人都变了脸色,惊道:“此言何解?难道当初,雁雁的去世,不是因为病重,而是与周氏和赖明镜有关!” 赖医女跪伏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她也是今日见了褚鲛,拿药方给褚鲛看过,才知道自己祖父造的孽,才知道自己祖父是被蓄谋杀害,“是,当年虞夫人是被我祖父害死的,我是罪人之后。” 虞父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回荡着“雁雁是被害死的”这句话,将手里茶盏狠狠砸向周氏头颅,声声泣血,“周!舒!雅!” 周氏额角被砸破,鲜红血液争先恐后涌出,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感受着满屋的杀意,虚弱心脏疯狂跳动着,心里很清楚,虞父是真想杀了自己。 惊恐中,周氏突然想起件事,她慌忙往前爬了两步,拾起那张被赖医女扔在地上的药方,仿佛拾起自己的救命稻草,宝贝地攥着药方,骂赖医女,“你休要含血喷人!这分明是普通的治病方子!” 周氏骂完,胡乱抹去额间鲜血,看向虞父,“老爷,这真的只是普通药方啊!不信,不信你可拿出去,让其他大夫瞧瞧!我绝对没有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