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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高淮燕突然的不告而别……他在每时每刻的煎熬中,终于下决心离开那个他最为熟悉的地方,走出去,想找回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他眼前,含笑望着他。 于是他抓住那个人的手,心里涌起一种隐秘的迫切:“我……” 词不达意。 千头万绪,最后只变成了三个字:“我记得。” 高淮燕任他握着自己,像是已经听到了天底下最动听的话。 让他心动就够了。 ----------------------------------------------------------------------------------------------------- 这里夹了一个私心,因为我是赵孟頫的粉,赵孟頫号松雪道人,于是我写松雪居,让我家主角和他精神上来个比邻,没什么别的意思。至于那个不算诗的诗是我自己掰的,所以就……咳咳。 10. 是夜,二人分别沐浴过后灭了灯,头发还没全干,高淮燕揪着不放,一缕缕挤出水珠,把玩的是廖云锋的。廖云锋给他弄得头皮发麻,几次想抢回来,两人在床上动起手来。 两个刀客比拳脚,水平是半斤对八两,一开始还有点动真格,后来索性胡来一通。高淮燕用手指捏了个剑诀,在廖云锋眼皮上一扫而过,廖云锋仰头平躺着随他闹,偶尔不怎么用心地拦几下,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按下他的头来,在他唇上轻轻啃了一口。 高淮燕一时情动,低头加深这个吻,长发散落在人臂膀上,脖颈上,挠得发痒。廖云锋用另一只手替他顺了顺发,将他圈进臂弯,他顺势靠过来,头埋进肩窝。 两个人都静静地,不动了,就着这个相拥的姿势入睡。 睡到后半夜,外面突然吵了起来,高淮燕转醒时,望见屋外灯火通明。不一会儿,有人在门口道:“客主,主上的病又发了。” 高淮燕替同样被吵醒的廖云锋揉了揉两边额角,与他道;“我去看看就回,你先睡。”他并无被打扰的不悦,显然是习以为常。廖云锋低低应了一声,翻了个身。 这会儿整个府上的人都被闹了起来,高淮燕披了外衣,匆匆赶过去。虞文茵的房里摆了屏风,故而只能看到她一个剪影,她坐着,咳嗽声连连不止,咳了一阵,更厉害起来,居然吐了。 她的身边有奴婢给她捶背,还有端茶和拧毛巾的人,碧海波涛里常年住着的大夫正给她诊脉。 煎药的煎药,端盆的端盆,好一番兵荒马乱,咳嗽声才小了下去。她满头的汗,身体不着半点力气地躺下,说话声音带了哭腔:“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高淮燕坐在外间,闻言便道:“我水深火热这许多趟还没死,你就要死了?” 她听到高淮燕说话,哭得更大声:“我不信,你骗我,我是要死了。你身体又没毛病,怎么能跟我一样。” 高淮燕道:“你身体一直有病,这二十几年也没死,刚折腾完还有力气跟我哭,我明天去请个人来,保管把你治好。” “没有那样的人,你肯定是哄我玩的,如果有,你为什么不早请来。” 高淮燕道:“来了你就知道了,先好好睡一觉。” 等虞文茵哭哭啼啼累到睡着已经五更天,高淮燕小心地摸回房,见床上的人还合着眼,悬起的心放下来,躺回他身边。 “她是什么病?” 高淮燕乍听他开口,很是清醒的样子,只得答道:“老毛病,娘胎里带出来的。” 廖云锋道:“就这样耗着?” 高淮燕靠过去,道:“不耗,劳烦师兄陪我去请纪温。” 廖云锋一下子睁开了眼。 仙鹤庐里没有仙鹤,玄慧老道的谢隐观才是养鹤的地方。仙鹤庐里的纪温自然也不是什么一心悬壶济世的大夫,他给人看病有个规矩,但凡要上门拜访的人,需得带五个鸡头,家鸡不要,只要野鸡。 一般人听到这么个怪规矩都会觉得莫名其妙,高淮燕从前得他救治,在仙鹤庐住过一阵,刚好就知道了其中的缘故。这纪温是个痴情种子,娶了位疯夫人叫梅娘,梅娘养了一瓮带毒的小蛇,比人还挑嘴,只吃野鸡头,纪温为哄夫人高兴,才立得这个规矩。 那个梅娘整日里不是逗蛇爬树就是在灯下枯坐,白天也要点灯,纪温一不看着她就要惹祸,因而纪温从不出诊。偏偏梅娘还是个武功不俗的高手,高淮燕住在仙鹤庐时,有一回倒了大霉,被梅娘盯住瞧,他要走,那梅娘就来掐他脖子,嘴里还嚷:“我弄死你这个小坏蛋。” 隅中时分,高淮燕与廖云锋两个人带着五颗野鸡头翻山越岭,心中不免都有些感慨。想当年高淮燕重伤,就是廖云锋背着他走的这条路。江阳多山,廖云锋摸着夜色走,高淮燕困倦得不行,趴在他背上几次要去见周公。 廖云锋问他:“你是伤了手,又不是断了腿,我为什么要背你?” 高淮燕的声音几不可闻:“因为你是我师兄……” 这句话已经被他翻来覆去讲,廖云锋翻来覆去地听,听得头疼。 “你有没有新鲜的说说?” 虽然被背着,高淮燕却不觉得怎么颠,小幅度的摇晃更让他昏昏沉沉,他听见自己道:“师兄……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廖云锋的脚步顿了一顿。 彼时月明星稀,蛙声此起彼伏,夏夜的聒噪里开拓出一番怡然自得的静。 廖云锋最后跟他说了什么来着…… “那是自然。” 好似天底下所有高山峻岭,在他眼中都是累土方起,不过尘埃尔。 他们到的时候仙鹤庐的烟囱里正在冒烟,应该是纪温在做午饭。高淮燕将五颗血淋淋的鸡头放在地上一字排开,前去扣门。不多时木门开了一条缝,有条通体漆黑的小蛇扭着身子出来,在鸡头旁爬了半圈,凑过去闻了几下,用尾巴卷走一颗,无声无息地回去了。 接着有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探出脑袋来,好奇地打量他们。这妇人单说五官绝对不丑,可是脸颊上有块狰狞的伤痕,不是刀伤剑伤也不是烫的,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异。不过就一个疯子来说,怎样都不会正常就是了。她就是纪温的妻子,梅娘。 梅娘有时候都认不出纪温,多年不见,当然更认不得他们,但她不知为何两眼放起光来,神秘兮兮地朝高淮燕招招手,高淮燕走过去,忽然听得她“呜啊”一声,两手配合着表情做出个龇牙咧嘴的凶巴巴造型,高淮燕配合得被“吓”退一步,顺着疯子的思路揣摩了会儿,觉得她应当是在扮鬼脸。 梅娘把两扇门敞到最大,跟他们说:“来,进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