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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微笑,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着,眸色深沉。 “秦湛受了那么多苦,也从未向任何人诉说过,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罪。”程安将注视着前方的目光投到秦珲身上,“可是珲王爷您心里清楚,他实则何其无辜,只是在默默承受着别人的迁怒而已。” “他何其无辜?他何其无辜?那我呢?我难道不无辜吗?”秦珲忍不住打断程安,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身体微微颤抖,眼底泛红,不再复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 “就是因为他,我才落得身体孱弱的下场。程安,你们在学堂里念书嬉笑时,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裹着毛毯偷偷站在你们学堂外,听着你们的读书声,戒尺声,心里是万般羡慕。可就算那样偷偷站一会儿,也会被宫人马上带回去喝药。” “每一年我最怕的就是过年节,因为我不得不和其他皇子在一起。他们谈论骑马射箭,谈论拳脚功夫,谈论哪一处的馆子最是美味,哪一地的风景最是秀美。而我呢?我呢?我就只听着他们谈论,还得一直笑着。” “虽册封为王可开府邸,身体却离不得宫。我的院落一隅可以看见宫墙,我经常坐在院子里想象着宫墙外是什么样子。天有多阔,地有多远。还是这两年身体较好才能勉强出宫,我第一次出宫的时候,看着马车外的市集街道,哭得泪流满面。” “程安,你知道我心里的恨吗?每天强行灌下的汤药,让我这些年没有一天梦中不是苦涩的。你知道吗?” “我也想打马飞驰做快意少年,我也想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却不得不困于宫墙之内,守着一间小院。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他!因为秦湛!!”秦珲额头青筋暴起,吼出了这一句。 然后就扶着身边的老柳,弯下腰大声呛咳,咳得惊天动地脸色通红,像是把心肺都咳出去。 程安见他气都喘不上来,正想张口唤人,秦珲却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你说得没错,程安,我并不倾心于你。”秦珲好不容易停下呛咳,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直起身缓缓说道,“但是我也没有其他倾心的人。” “反正娶任何人都没差别,我何不娶你,让秦湛也受到折磨终生痛苦?他这辈子别想称心如意,因为那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程安冷冷地注视着秦珲,道:“所以,你把陈嫔的罪,把对陈嫔的恨,全部转嫁到秦湛身上去了是吧。”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秦珲也看向程安,语气冰冷,“陈嫔已经身亡,但是她的罪还偿不了,秦湛得接着还。” “更别说陈嫔是为了他才做下这些阴狠之事。” “那秦湛如若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将来也可以将仇恨记在害他那人的子嗣头上。” 程安这石破天惊的话一出口,秦珲就脸色剧变,一声怒喝,“大胆!” 虽然程安没明说害秦湛那人是谁,可眼下这场景明晃晃地就是指的秦珲。 这句话对着一名皇子说出,堪称惊世骇俗,就算立即拿下问罪也不为过。 “给本王跪下!”秦珲用手指着程安,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程安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请王爷恕罪,我知道此言大逆不道,只是一时情急就脱口而出。” “王爷并非那无情无义之人,只是因为自身遭遇才迁怒秦湛。可稚子无辜,当年他也才三岁,又能懂得什么?何况按照亲疏,陈嫔只是他养母。王爷,你是秦湛的亲哥哥,和他血脉相通骨rou相连的不是陈嫔,是你呀。” “这些年,你知道报复不了一个死人,就把一切怪到秦湛身上。可陈嫔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他吗?如真如此,她就应该好好抚养秦湛,不会去铤而走险犯下罪孽,让他小小年纪背负重枷过得如此艰难。若非秦湛拼命想活下去,他早已经死在这冰冷的宫里。” “王爷,你身体不好终年喝药,但有母妃照顾,有陛下关怀,这些年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可是秦湛他有什么?他高烧时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你那些苦涩的汤药对他都是奢望。他能活到今天靠的是自己,在那冷漠宫墙里,所受的痛苦比你更多。” “你只看到你的苦楚,可秦湛又哪有一天畅快的日子!他是你的亲弟弟,如若你将一切仇恨加诸到他身上,让他继续受尽折磨,心里就真的会开心吗?” 程安昂着头红着眼一口气把话说完,就直直地跪在那里等候发落。因为情绪激动,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秦珲听完后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程安也执拗地抿着嘴跪在那里。 良久,秦晖才转过身走到那棵柳树下,哑声说道:“你走吧……” 程安等了片刻,见他再没别的话,便起身对着那背影行了一礼,默默朝园子外走去。 园门外的扶儿和那名太监只能看见情形,却听不见对话,见到刚才情景,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见程安走出来,扶儿赶紧上前,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小姐。”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叫上嫂嫂她们回府吧。”程安带着几丝疲惫低声道。 走到拐弯处她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秦珲还背朝自己站在树下,披着那件藏青色斗篷,看上去清瘦又萧索。 ------------------------------------- 天色微暗,马车行驶在尚书府外的街道上。程安坐在车里,望着外面呆呆出神。 杨润芝抱着已经睡熟的程飞宇,几次想开口询问,想想又闭上了嘴。 今天程安自从去见了那位殿下后,情绪就一直不对劲。不过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若不愿说,杨润芝就不问。 车行至尚书府大门,扶儿从后面一辆马车上跳下,急急来到程安的车前,“小姐和少夫人先别下车,等我去叫几名仆从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杨润芝连忙问道。 扶儿边扭头看身后边带着几丝惊慌回道:“刚才有辆车一直跟在后面,现在我们停下,那辆车也停下,我怕会是什么人心存歹意。” 杨润芝一听,便搂紧了怀中的程飞宇,警惕道:“那你快去叫人。” “等等,我先看看。”程安说着,便撩开了车帘一角,探出半个头往外望去。 见她探头,后面马车上也探出半个身子,咧着大嘴对她使劲挥手。 是赵小磊。 程安连忙喊住扶儿,又对杨润芝说道:“嫂嫂别慌,后面的人是我上书房的同窗,定是有事所以才跟着,我这就去问问。” 说完,不等杨润芝询问,就极快地跳下马车向后走去。 程安走到后面的那辆马车旁,撩开车帘往里一望,对上了三张笑嘻嘻的脸。 秦禹平和王悦也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