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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人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分别了一段时间再见面,唯有她,他既熟悉,又有那么一点儿陌生。 七八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熟悉她的声音,熟悉她身上的气息香味,却不熟悉她的模样,只能凭空想象。 这阵子,他刚复明,急着解决公司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分多少心来思考关于她的事,此刻静下来,倒是突然想好好理一理。 当初答应和她结婚,确实如她所言,只是为了找个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原本其实不愿走这一步,但那时候谢柏言不放心他,一直念叨,老爷子也拖着病体过来劝,他自觉复明无望,心中消沉,便索性顺了他们的意。 他当时的情况,门当户对的千金名媛自然是不愿意嫁过来的,所以挑来挑去,最后挑了这么个毫无存在感的叶家大小姐。出身一般,无人可靠,无路可退,能省很多麻烦——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她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愿意。 起初,他只当她是为了叶家的利益,不得不虚与委蛇,等结婚之后自然就会换上冷淡态度,敷衍了事。 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她非但没有态度冷淡,反而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细心照料,忍受着他的阴晴不定,想尽办法逗他开心,拉他出门,重新面对这个世界,试着接受一切。 ——所以,她真喜欢他? 谢朔脑中再次闪过先前的疑惑。 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既然已经结婚了,没有其他选择,不如好好跟他过日子? 想起她那句信誓旦旦的“复明就离婚”,谢朔微微蹙眉,面色不悦,弯下了腰。 阴影随之覆下,他近距离地注视着她的眉眼,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碰她的脸。 指尖刚要触及她面颊,叶谙长睫一动,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她眼里神情尚有些迷糊,带着初醒的茫然。 谢朔滞了滞,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敛起情绪,面无表情地将修长的手覆在她脸上,假装摸索的样子。 摸索完,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在沙发另一角坐下。 叶谙:“……” 如果没摸到,你是不是想一屁股怼我脸上? “天气冷,想睡觉洗澡上床再睡。”谢朔直视前方,用惯常的淡漠语气说道。 叶谙揉了揉眼睛,套上拖鞋起身,小腿又酸又麻,她迈出半步,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谢朔眼角余光瞥见,下意识伸手去扶。 叶谙却站稳了,拖着步子疲累地往浴室方向走,谢朔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眸色幽深,慢慢收回了顿在半空的手。 浴室内重新响起水声,叶谙被热气一蒸腾,脑子越发晕乎了。 洗完澡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才清醒了些。 谢朔已经不在沙发上了,而是靠坐在床头,额前碎发乌黑,隐约还残留着湿意,半边侧脸冷峻。 叶谙看了他一眼,做完睡前护肤,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慢慢将腿放上去。 小腿的酸痛仍旧未消,她偏头看向谢朔,想到这几天他奇怪的态度,心口没来由有点窒闷。 难道他真反悔了? 不行,她得试探试探他,看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叶谙眼珠一转,倾身过去,趴在他肩头,软着调子唤了声:“老公……” 谢朔侧头,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庞,长睫轻眨,可以凹出娇媚的表情。 他眸光微动,怕她察觉端倪,将视线往下挪,结果又瞥见了她睡袍领口下的风光。 叶谙浑然未觉,紧贴着他,娇声道:“我今天逛了一下午街,腿好酸,你帮我按按好不好?” 谢朔没说话,目光从她身前挪开。 叶谙抱着他的胳膊,揪了揪他的睡袍:“我平常都帮你按的,你今天也帮我按按……”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谁知,脚踝突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 谢朔掀开被子,摸索着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搁到腿上,轻轻按捏起来。 !!! 叶谙清亮的眸子瞪得老大:还真帮她捏啊? 灯光下,男人低着头,沉默地替她捏着小腿,脸上神情莫测。 这一番举动已经完全超出了叶谙的认知,她呆愣半晌,才缓过神来。 男人指骨修长如玉,缓缓揉捏着,力道不轻不重。 叶谙耳根发烫,莫名觉得有些热,手指蜷了蜷,忍不住想将腿缩回,却被他按住。 她没再挣扎,抿着红唇,偷偷看他一眼,瞥见他低垂的长睫,心口噗通一跳。 转变这么大,难道真想通了? 怪异的感觉从小腿直蔓延到指尖,她将枕头往旁边放了放,侧身靠在枕头上看他动作,唇角翘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这几天的烦闷和失落顷刻间淡去了,她以手枕着下巴,静静看着他,心情愉悦。 神思渐渐变得混沌,视线内男人冷峻的轮廓一点一点模糊,被光晕笼罩,漆黑的长睫扑闪了两下,最后无力垂落下来。 灯影朦胧,映出修长纤细的小腿,莹白如暖玉,掩在睡袍之下。 谢朔的手指逐渐往上挪,到膝盖时,他抬眼看向叶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眼睫耷拉着,面容沉静。 他动作顿了顿,收回手,看着她姣好的睡颜,漆黑眼底似乎也染了光晕,格外柔软。 半晌,他将她的小腿轻轻放下,扯过被子,替她盖好,指尖从她颊边划过,像在流连什么。 灯灭掉,屋内陷入黑暗,枕边馨香轻浅,他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和以往的许多个夜晚一样。 …… ---- 翌日,谢朔没能再去公司。 老宅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老爷子突然病倒了。 两人不敢耽搁,忙赶了过去。 下了车,穿过庭院往里,每个人脸上都神情肃穆,老爷子年事已高,近两年身体越发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叶谙扶着谢朔,随佣人到了老爷子的房间,私人医生刚刚做完检查离开,屋内空气有些沉闷。 靠近床头的桌子上,摆着一盏做工精致古雅的旧式台灯,旁边还摞了两本书。 见两人进来,老爷子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叶谙赶忙上前,扶住他,将枕头往他身后垫了垫。 谢朔在床边坐下,老爷子颤巍巍握住了他的手:“阿朔……” 老人的手枯瘦苍老,谢朔唤了声“爷爷”,将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老爷子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他,满脸慈爱:“爷爷听说,你前阵子又去小岑那里了,怎么样,好些没有?” 复明的事,谢朔还没来得及告诉老爷子。 “好多了,您别担心。” 老爷子只当他在安慰自己,脸上忧色未褪,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 看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