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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却让原本就一塌糊涂的脸变得更花。她最疼爱的孩子,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日日夜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为照片上这个人痛哭流涕。 仇恨的种子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 她有时醒来的时候,身体一阵剧痛。正在承受暴行,她一边护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将那个终日糊涂的醉汉加入复仇的名单里。 埋在手臂里的眼睛无比阴鸷。 60 她醒得越来越频繁,也更规律。 夜深处,她于睡梦间缓缓苏醒。 一场名为“保护”的复仇拉开了帷幕。 她潜入郁杨的家中,让被吵醒的郁杨以为是在做梦。每次准备动手的时候,杜岭又会占据主人格,然后狼狈又惊恐地逃回家。 他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她却对杜岭了如指掌。 却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郁杨会主动找上门来,可她再次主导身体的时候,杜岭的父母都倒在血泊里,而杜岭瘫坐在她母亲身边,袖口上还有被溅上的血滴。 她的存在只有一个使命,就是在杜岭承受不了现实而缩起来的时候,去保护他。 她和杜岭互相说不了话。 她想,当所有带给杜岭伤害的人都被她铲除之后,也许她会写信告诉杜岭自己的存在,然后永远沉睡下去,还他一片广阔天空。 只是这次时间格外地长,她陷入焦虑之中,眼前一片红色,唯一的念头就是揪掉郁杨这只振翅的蝴蝶。 “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留下那个酒瓶,那个畜生也不会死。” 郁杨带着杜岭离开后,行尸走rou般的女人像是突然有了魂魄,她趁杜岭父亲不注意时收走酒瓶,又看准时机,割了他的喉。 尖锐的玻璃扎进他的颈子,她用尽全力将它划开,挑破那人的动脉。又疯了一般地反复划着,血流如注,直到强壮暴力的男人变为一具死尸。 “好一出借刀杀人,”“杜岭”咄咄逼人,“他看着他mama在眼前死去,都是拜你所赐。” 拜他……所赐? 如果他不贸然进访,杜岭的父亲也不会生气,他也不会砸碎那个瓶子给了杜岭母亲武器。 这一连环的效应,早就不能用简单的因果关系去解释。 郁杨脸色发白,他同样咬牙切齿:“诡辩!” “你就是一个虚伪的疯子。” 掀开自恃着的正义皮囊,底下不过是黑暗有丑陋的邪恶内里。 “你口口声声地说着保护,不过是给杀人一个漂亮借口。” “杜岭”置若罔闻:“那想和抱有这样心思的人上床,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你不过也是,看中他皮相的伪君子。” “你早就觉得‘我’不对了,不是吗?你将他写给你的信退还给他,不就是觉得他恶心?可你还是接受了我的邀请,你才是最下流的人。” 郁杨被戳中了心事,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痛恨被欺骗,但其实自己也在说谎。 他被杜岭所吸引着。 见郁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杜岭”知道她踩中了郁杨的痛处,火上浇油:“这就是他想保护的人,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郁杨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原来……杜岭知情。 稀零的干笑声从他受伤的喉咙里发出,他笑一次,便疼一分。 他们谁都不无辜,谁都是推手。 没有谁是绝对正确的。 像是过去了很久,他听见杜岭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郁杨猛地抬头,发现杜岭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美丽而绝望,睫毛被泪珠打湿,粘连在一起。 他那么瘦,那么单薄。 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和折磨。 “我伤害了你,”杜岭说,“不管是哪个我,都是我。” 有时他会处在一片漆黑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像是被锁进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那儿安静极了,没有吵闹的邻居、他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咒骂。除了没有光,一切好像都很好。 他常常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起,脊背弯下去。只有想郁杨想得厉害的时候,才会挣扎着想要从那里出来。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有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郁杨的床边,身上穿着郁杨的衣服,CD机里响着他没听过的音乐,手里的枕头已经贴住了郁杨的脸。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想,也许他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杜岭”。 他胆战心惊,却又隐隐觉得有了依靠。他如果觉得疼,就会躲起来。 郁杨说让他跑。 可他迷路了。 郁杨看着眼前的人,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心里。他此刻只是觉得,杜岭的眼泪一定很苦。 苦得他的心都皱成一团。 他放缓了脚步,向杜岭靠近。 他的步伐小心翼翼,如同踩着荆棘。 杜岭半低着头,眼前一片水雾。 他眉毛上挑,渐渐,渐渐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眼神。 拍摄也在此处戛然而止。 林一立说“过”的时候,孟泽心中像是放下了一颗石头。 他有些出神,走过去和林一立一起看了一遍刚刚拍摄的那条。 换作是孟泽的身份来看最后那一个镜头,他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我理解地对不对,”孟泽道,“也许杜岭的主人格,在这里就永远消失了吧。” 第一次尝试人格分裂的角色,他其实演得很累。 杜岭的主人格和第二人格有着极大的反差,从年龄到性别,对于他来说,都是很大的考验。他翻看了很多电影,为的就是学习优雅的女性角色的姿态,光是步伐他就练了半个月,后果就是现在有些邯郸学步,几乎快忘记自己本来是怎样的。 听他的语气有一丝忧伤,林一立反而过来安慰他:“不用往下想,就让它在这里结束吧。” 他作为杜岭的生涯,应该止步于此。 孟泽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他和林一立拥抱了一下:“谢谢您,林导。” 林一立身体有些僵,手不知安放在何处。他愣了愣,然后拍了拍孟泽的背。 他轻轻地说:“再见。” 61 孟泽不知道的是,他走以后,摄制组并没有解散,程锡留下来拍了一组镜头。 摄像机离他的脸很近,他双眼紧闭,眼皮轻微颤抖。 然后猛地睁开,眼角两滴泪水留下痕迹。 郁杨迷茫地哭着,眼神涣散,不知看向何处。 这样,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其实我不太懂,如果这个片段换成孟泽来演,观众会更好懂一些,不是么?”程锡一条过了最后这个镜头,“郁杨做梦的话,我觉得有点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