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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盖在枕头上,太疲惫,她睡得很沉。山区天色昏暗得更早,四点半刚过,白昼就退了场。黎枝的呼吸浅,房间渐黑,几乎陷入静止。 门缝颤了一下,停顿三秒后,又缓缓推开一掌宽,似风而过,很快又关合闭紧。 深度睡眠按下暂停,黎枝的意识渐渐苏醒。 她皱了皱眉,极致的安静中,细碎的动静逐渐放大。 黎枝睁开眼,昏暗的光线,让眼前更加朦胧。两团动态的东西隐约挪动,在白色的枕头上。 等黎枝反应过来时,脑子瞬间就空了。 那是两只黑不溜秋的老鼠! 黎枝瞌睡全醒,尖叫着往门边跑。老鼠受了惊吓,跟着四下乱窜,长长的尾巴扫过枕头、被套、下地后更有发挥余地。黎枝去拧门,拧不开,像从外面锁住。 她往后一看才发现,房间内不止两只,四五六只满地撒野,又长又大。其中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直接从黎枝脚旁窜过。 黎枝吓得失声,拽动门把纹丝不动。 她又慌忙去找手机,本就寥寥无几的联系人,一半还是昔日同学。毛飞瑜的名字赫然在最前,黎枝想都没想,本能反应地往下拉,按住一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五六声长嘟音的等待,黎枝靠着墙壁,死死盯着那些似乎随时准备攻击的老鼠,自己一动也不敢动。 她无望地捂住嘴,眼睛涌上湿意。 终于,那边低沉的男声响起,“喂。” 黎枝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哽咽地叫他名字,“宋彦城。” 会议室里安安静静。 工程部在做项目技术汇报,宋彦城就在这时突然起身,不顾众人的目光,径直离开会议室。 黎枝的啜泣声细碎且脆弱,他下意识地握紧手机,皱眉问:“你怎么了?” 黎枝哽咽变呜咽,哭声再也收不住,说:“我害怕。” 几句话后,宋彦城连回她一句话都没有,直接掐了通话,然后打了个新号码。等待间隙,他在落地窗边踱步,单手撩开西服下摆,掌心搁在腰侧。 孟惟悉接听的那一秒,宋彦城几乎秒速开口,“你那破戏是不是在贵州拍?” 孟惟悉有些莫名其妙,“惹着你了?” 宋彦城打断,“你是不是也在贵州。去给我救个人。” 孟惟悉一下子联想到,“又是那位普通朋友?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普……” “我这人要是磕着碰着了,我俩也做回普通朋友。”宋彦城淡声。 贵州。 听到宋彦城声音之后的这五分钟,黎枝整个人都崩溃了。连日来的委屈、心酸、不公、冷落,如洪流突然决堤。 房间里老鼠乱窜,上桌子上床,尾巴半米长,从枕头上横扫而过。 黎枝抱着自己哭,缩在墙角发抖。 “咚!” 门口忽然响起撞击声。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直接给撞开了。 三个青壮年拿着铁夹就往里头冲,随行的还有一位女人,她走到黎枝身边,把人给扶出了房间。 “没事了没事了。”她低声说:“孟总已经知道,黎小姐请放心,马上换酒店。” 黎枝差点虚脱,额头上都是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孟总又是谁? 很快,房间里的人走出来,“都处理好了。” 黎枝不敢看他手中的黑塑料袋,心有余悸,下意识地往一边挪了挪。 那女的是个利索能办事的,一手搭在她肩膀,护着往前走,“黎小姐,车停在门口,你明天是夜戏,待会去市中心的酒店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四点,我安排车准时来接你去片场。” 黎枝是真吓着了,三魂七魄还游离在外,没细想其中的关系,心里冒出一个人。 她被护着下楼,往宾馆大门去。 旧旧的玻璃门是外推式,深夜起雾,看起来很脏。越靠近,黎枝心跳得越厉害。车停在门口,她几乎本能的,想到了宋彦城的那辆黑色保时捷。 冷风一灌而入,耳边的发挡住了眼睛。黎枝看清后,那只是一辆白色凯美瑞。 到了市区酒店,一切都安排得稳稳当当。空调和热水一应俱全,还有带按摩的浴缸和洗护用品。不多久,门铃响了一下,这个女助理迅速去开门,一声低缓的,“孟总。” 黎枝抬起头。 孟惟悉一八五往上的个头,西装革履,刚从应酬局上下来。随行的还有两名男士,都是他下属。孟惟悉长相清隽,却仍掩不住身上的出众气质。 黎枝第一反应,这人和宋彦城是一卦的。 “接到彦城电话,我就安排小张先过来。”孟惟悉问:“还好?” 黎枝立刻起身,“谢谢您。” 宋彦城笑了笑,“不谢。回去之后你跟他说一声,别动不动就绝交警告。小时候就这样,还玩不腻呢。” 黎枝连连应声,“他人就这样,说话不好听。” 孟惟悉笑意更甚,心有戚戚。 “山区取景条件有限,你也多包涵。这一周拍摄,你就住这里,车和人小张都会安排好。她解决不了的,你直接来找我。”孟惟悉说得四平八稳,好像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随行在身边的都是亲信,听到这都暗暗吃惊。 孟惟悉什么人物,这样开一回口,怕是头一回了。 走前,孟惟悉又问:“周五他过生日,你回海市?” 黎枝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天竟然是宋彦城的生日。她支吾了半秒,小声说:“明天我有一场戏要拍。” 孟惟悉客气一笑,“有机会,下次再聚。” 一晚上,犹如地狱天堂,大起大落。 人都走后,房间安安静静。 黎枝坐在床沿,盯着华丽的水晶灯发呆。人一脆弱,就容易陷入情绪的低潮。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安慰不曾有,更不提一句知暖知热的问候。 像是被灯光旋进其中,黎枝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幼年是福利院,一间房十几张高低床,几十个孩子眼神懵懂且茫然。也有过被认领的机会,她站在一群孩子中,像一群被挑选的小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