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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好生无趣。 剑在鞘中,人亦在鞘中。 李茶楼挥出了手中剑。 “所以这一剑,就叫三十年。” ……………… 兜里揣着封河的钱包,李慎稀里糊涂跟着人群上了空艇。他还是头一次坐这种私人开的黑船,在位子上坐下后,有个长相彪悍的大姐从前头挨个询问目的地收钱。轮到李慎,他犹豫了下,问:“东极崖去吗?” 大姐噗嗤一声笑了,李慎眼皮垂了垂,知道自个问了个蠢问题。这里是中土和西陆的边境,距离东极崖十万八千里,这私人小船又怎么可能会去那么远。 “去!当然去!”大姐笑够了,挑着眼问李慎,“不过你有钱吗?” 李慎愣了愣,说我有。 “三十万?”大姐有些不可置信的补充道,“我是说大唐币。” 李慎笑。 “能刷卡吗?”他问。 于是李慎包下了这艘破旧的小船,一路向东,横穿了整个中土,向着更远方的东极崖而去。这小船是夫妻档,丈夫负责开船,妻子管理乘务。那收钱的大姐正是老板娘,性格相当爽利,却也颇为细心会照顾人。她与李慎渐渐混熟了后,便忍不住问他。 “我听说去东极崖的都是寻死,小哥你年纪轻轻,去那鬼地方做什么?” 李慎捧着一杯热水,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却还是止不住发抖,他哆嗦着青白的嘴唇,扯了笑容道:“我这不是快死了嘛。” 他这副病痨鬼的造型的确很有说服力,也幸好这夫妻俩不是什么黑心人,否则抢了他身上的钱,把他往野地里一丢,半点难度也没有。说实在的人家不是没起过那想法,但这夫妻俩做这行生意,形形色色的人不知见过多少,李慎就算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身上那气势也绝非常人可比,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对象。 小破船飞啊飞,天亮了天又黑,李慎一天比一天虚弱,老板娘母性突然泛滥,一天三顿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老板很有些吃味,觉着她是瞅上了李慎那小白脸,被老板娘怒扇两个大嘴巴,指责他没有同情心。 老板捂着脸委屈的想:以前也没见过你有这同情心啊…… 抵达东极崖的前一天夜里,李慎迷迷糊糊发起高烧,一边哆嗦一边说胡话。老板娘和老板都是有修为的人,天门以上就可百病不侵,这船上也没备着退烧药,她只能一遍遍用热水浸了毛巾给李慎擦脸和手脚。李慎的身体摸上去冷得像块冰坨子,却一直往外渗着汗,被折磨的意识都模糊了。 好容易熬到天亮,他身上发汗的症状终于下去了,老板娘照顾了他一晚上,面色也有些疲惫,撑着笑脸问他想吃点什么,她去给他做。 李慎虚弱的睁着眼,眼眶突然有点发热,眼前的女人突然和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重合,是那么的令人怀念。 “莲子粥……想吃你做的莲子粥。” ——想被你搂在怀里,跟你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有好的有坏的,难过的开心的,想对你撒娇,想无所顾忌的在你怀里放声痛哭。 ——真的好痛苦,痛苦的想要死去。 李慎合上眼,不让眼中的脆弱被人看见,将一切都安静的,埋葬在心底。 第二天,道别了仍不放心的老板娘,李慎拄着捡来的木枝,一步步登上东极崖。在越来越寒冷的山风中,弓着身,踽踽独行。 他没在崖顶上遇见守崖人,看来是对方不想见他。 ……无所谓了。 东极崖上向两侧蔓延开的无尽山崖,是放逐者们最终的墓地。李慎沿着陡峭的崖壁漫无目的地走着,寻找着自己的那一块墓地。他将不被人知晓亦不被打扰的,在此地长眠。 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喂……” 一只手臂从被半埋在崖壁中的棺材里伸出来,随即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李慎木然看着那张脸,过了半晌,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薛白狼。 “想不到你还真来了。”薛白狼的嗓子像是被锉刀磨过,沙哑的不似人声,他僵硬的冲李慎露出笑容,指了指身旁的崖壁。 “棺材我给你备好了,喏。” 李慎顺着对方的手看过去,看见了一只同样被半埋进土中的棺材。当初那一句没被他当真的戏言,却被这人当了真。 挺好的。 李慎诚心诚意的冲薛白狼道了声。 “多谢。” 第173章 杀庚(三) 帝国大军在外围城,长安城中的人们却并未有多么惊慌,该摆摊的照旧摆摊,该开门的照旧开门。酒栈区的女子们倚在楼栏旁,懒洋洋看远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舰群,捧着花球赤着裸足吃吃地笑。 这里是长安,天塌下来也不会倒的长安。这一座骄傲的城与人,有着它千年积蓄的底蕴和气度,境况越是险恶,才越发显得与众不同。 六月天,阳光亦泛着慵懒气息,长安人在这日光下忙碌着手头的活计,不知是谁第一个抬起头,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看向天空中在阳光照耀下纷飞的细小白屑。 一颗颗,干净而明亮,皎洁的雪花。 三十年孤苦无依,一剑诉尽霜与寒——苍茫雪花从天而降,剑意直上云霄惊鬼神,李茶楼这一剑引动异常天候,引城中无数人侧目。只见长安大斗场上空云气倒转,宛如一只上宽下窄的巨型漏斗,倏忽间又猛然炸裂,消散不见。 “这是有神坛动上了手。”大漠会馆中,黄沙站立在窗前,皱眉道,他似乎想起什么,扭头问部下,“封河人呢?” “二当家一早就出去了。”部下答,“属下只知他去了庚军会馆,其后便不知所踪。” 黄沙抱起手臂,若有所思的望向远处天穹,喃喃道:“这回要麻烦了。” 经历了如此异常的变化,长安大斗场却是完好无损,从外表看,连一片砖瓦也未曾破损。亲自带人潜伏在周围的龚云本能的觉察到不对劲,指示部下去近处查探,他对庚衍此番以身行险很不放心,并不是不信任庚衍的能力,而是怕封河等人狗急跳墙,做出以命换命的举动。 区区一个封河不足惧,但其身后还有着李茶楼与黑帝斯这两位神坛。古往今来,神坛间的战斗要么是瞬间定生死,要么就是彼此消耗战至筋疲力竭。两位老神坛的积蓄不可谓不深厚,若是铁了心要与庚衍拼消耗,胜负恐怕并不利于己方。 龚云忍不住敲了敲脑袋,他这总往坏处想的毛病简直没治了,倘若局面不利,庚衍一介神坛,要走也没人能拦得住。就算对方以李慎为饵,也不值得庚衍为此赌上一条命,他相信庚衍不会昏头做出错误判断。 被派去近处查探的部下绕着整座斗场飞快掠了一周,没发现异常,回报询问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