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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踏在青石砖面,细小的尘灰在靴旁无声飞扬,一步,一步,踏在旁观者心弦。 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现在长街另一端。 莫四,奉五,周六,魏七……血屠的个位数统领们联袂登场,身后是各自麾下的血屠精锐,清一色鲜亮深红的血魔甲,像一片鲜血的海洋,与街对面的李慎沉默对峙。 说来说去,也不过一堆数字龙套。 李慎大步向前,手腕一翻,两只带着尖锐长爪的手甲喀哒落下,牢牢扣在拳面。 他一头撞进那片血色的海洋。 如疯虎入狼群。 被撕裂的残肢抛飞入半空,李慎弓身撞入莫四怀中,哐哐哐三拳击中其下颌,左胸,小腹,随即不再理会软软仰倒的莫四,探手抓向赶来救援的魏七,一手扣住对方咽喉,另一手按在其头顶,左右手用力一错。 一颗人头滴溜溜旋转着上了天。 李慎微微启开唇,深吸一口气。 血屠众人如潮水般向四周散开。 十六支造型诡异的白骨柱围绕着李慎,地面上倒伏的尸体身上,血魔甲悄然脱落,化成一束束让人看了便觉得恶心的红色块状物,在地面铺展蔓延。 邱二的无头尸体被摆放在一根白骨柱下,此时此刻,突然咯噔噔站了起来。 他从地上抓起魏七的脑袋,安到自己空无一物的脖颈上。 李慎站在原地,看着顶上魏七脑袋的邱二,这奇妙的光景令他也不由怔了怔——早听闻血屠有着名为血魔大祭的邪法,亲眼见倒还是头一回。 十六支白骨柱齐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嘶响,已经不知是邱二还是魏七的怪物身上的血魔甲飞快改变着形态,角,鳞,爪,翼,彻底化身为一头真正的血色怪物。 它展开巨大的rou翼,仰天狂啸。 “原本是仙路九步的邱二往上拔了两阶,虽然还不是真正的神坛,但也是绝对的伪神坛了。” 远处的高楼上,一手安排了这一切的年轻人同黑帝斯解释着自己的打算,他露出有些好笑的神情,注视着远处街面上那只正在咆哮的怪物,毫不在意道:“只不过他运气不好,没了脑袋,这下是要发狂了。” 李慎抬手挖了挖耳朵。 “我勒个去。”他眨巴眨巴眼,问站在场边的奉五,“你们这么搞不恶心吗?” 奉五懒得搭理他,指挥着部下们向后退避,场中的血怪已经停止了咆哮,长着长角的硕大头颅左右晃动着,那双野兽般的冰冷眼瞳在众人面上巡梭,很快,定格在了最近处的李慎脸上。 “嗷——” 李慎皱眉与它对视,开口道:“说人话。” 血怪重重一脚跺上地面,伪神坛的气场骤然展开,几名躲闪不及的血屠佣兵被不幸卷入,当场便爆成一团团血雾,粉身碎骨,血rou无存。 首当其冲的李慎白袍高高飞扬,无数rou眼难见的源能波流在他身周疯狂冲击,而他却如一尊磐石,在这风浪中毫不动摇,丝毫不受影响。 ——长安李慎,神坛之下全无敌。 ……………… 几丝烧尽的纸灰飞上肩头,王真掩住口沉闷的咳喘了几声,抬起苍白的脸,看向站在身旁的荣虎。 后者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封河,眼中隐隐有着憧憬之色。 王真沉默着低下头,片刻后,伸出手,牵住对方仅存的左手。荣虎怔了怔,同样将手指收紧,紧紧握住他的手。 光幕外,杜忠解开了大衣纽扣。 一丝不苟光洁笔挺的辉光制服大衣下,是泛着冰冷金属色泽的赤红战甲。他将手中的赤月剑插在身前,垂下双臂,静静与站在光幕内的封河对视。 此处是墓原,长安之外。 火焰般明亮的能量纹路在战甲表面升腾而起,犹如被熊熊烈焰缠身,杜忠开启了战甲增幅,端正的面孔被罩上了一层耀眼的红色光芒,凛凛生威。 他拔起赤月剑。 宛若实质的焰流在剑身上旋绕,其凶威有眼便知。一人一剑横扫东荒的烈焰战神,这副模样只可在战场窥见,如今却是展露在此。 既然封河搬出了能量护壁这种战争兵器,那此处便是战场。 杜忠举剑指天。 墓原中升起了一团烈日。 这一团烈日,陡然撞上了淡蓝的光幕。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一瞬间。 荣虎后知后觉的被王真搂在怀中,牢牢护在身下,两人齐齐被爆炸的气流冲飞,狠狠栽到远处。罗坚定三人也如倒插葱般一个个被炸飞到远处,副官倒是好端端的站在地上,用充满感激的小眼神瞅着站在身旁的穆小白。 烟尘散去。 赤红的剑锋停在杨火星的墓碑前,封河单膝跪地,双手托着一柄三尺长的单筒长枪,枪身上倒立如鹰爪般的刃刺与赤红的剑锋抵在一起,令其无法再向前进分毫。 千年战争时期,有一柄以屠杀高阶血族出名的名枪,饮血之鸦。据说它能吸取血族的血核强化修复自身,枪身上那几只鹰爪般的倒刺便是专为扎入血族体内吸取血核所用,这柄名枪最后的主人是佣兵王李三多的好兄弟,皇甫高峰,在其死后,它便不知所踪。 千年之后,一个不出名的小佣兵在一座不知名的遗迹中挖到了它。 他将这柄破破烂烂的长枪捡回去,本打算弄干净拿出去卖掉,却没料在擦洗过程中被它枪身上的爪刺勾破了掌心,从而发现了它的不同寻常之处。他尝试着拿自己的鲜血喂养它,看着它一天天变得鲜亮完整,犹如养大了一个捡回来的儿子,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欣喜。 他爱惜它,如爱惜自己的性命。 他管它叫血凰,意为浴血重生的凤凰。 然后他遇见了她,一个漂亮的姑娘,喜欢穿鹅黄色的衣服,笑起来如月牙儿般,有一把同样漂亮,名叫温柔的短枪。 命中注定,封河遇见了赵月儿,血凰遇见了温柔。 “叫你砍,你还真砍啊。”跪在地上的封河抬起脸,冲面无表情的杜忠戏谑的撇撇嘴,他本不用硬接这一下,可他身后便是杨火星的坟墓,是半步也退不得,情势十分不利。 封河双手撑着血凰,探前身,任由赤月的剑锋从他面颊上割过,撕出一道狰狞的血口。鲜血一滴一滴从他颊边滴落,轻轻滴落在血凰倒钩起的弯刺上。 消失不见。 “亲爱的,起床了。”封河小声冲爱枪嘀咕道,“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人砍死了。” 似乎是当真听见了他的话,原本通体漆黑的长枪表面骤然荡起一波波血色的纹路,仿佛苏醒一般,嗡然发出一声嘶哑的鸦鸣。 一道血色的电光从枪身飞快爬上相抵的赤红长剑,杜忠触电般向后跃开,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将赤月剑交到左手,摊开掌心,那里赫然有着一个指印般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