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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雨还在黏黏腻腻地下,一点儿也不干脆。草木却在这样青烟似的雨中渐渐模糊了它们原本的模样,乌巴山变成了一幅写意的水墨山水画,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西蜀大地之西,如此无言沉默。 把王公煜身上的那一块翡玉取下来之后,李承欢就重新把绳子打了个结,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幸好当时境况下,他没有来得及把翡玉和翠玉放在一起,不然的话,现在就连这块翡玉都要不知所踪了。 天狼跟在身边,不得不说他们占了很大的便宜。他给天狼闻了闻翡玉的味道,天狼便带着他们沿着那时逃走的路一直往回走,到了一个小山坡,就徘徊不前了。 “圣璜玦肯定就在这个地方,可是,到底落在了哪儿呢?” 李承欢放眼四周望去,山上林木荒寂,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留下一串诡怪的叫声。圣璜玦,到底在哪儿呢? 李承欢把脖子上的翡玉拉出来,玉佩古朴无奇,甚至没有什么精致的刻纹,这东西……真的会是无底墓的钥匙吗? 拓尔跋的视线在那翡玉上停留了片刻,就错开了去。他抬起手在李承欢头上遮了遮,说:“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不知道这雨会不会越下越大……” 两人在山坡另一侧谷地的一个庇荫处稍作休息,拓尔跋把他拉进怀里,两个人这样紧紧地靠着,李承欢觉得自己身上自然而然地就变得温暖起来。 这个谷地有一个小小的积水潭,水不深,大概只到人的小腿的高度。潭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水也算不上清亮。拓尔跋伸出手用水壶接了小半壶雨水,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就一口口渡到李承欢嘴里。 这可以算作是他的恶趣味。这样渡完水,李承欢脸红红的,拓尔跋就抱着他闷闷地笑。 在乌巴山里这么些时日,两个人都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荆棘划得破败了,又沾了灰尘,浸了泥水,俨然跟乞丐无异,甚至比乞丐还不如。除了脸,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 拓尔跋怕惹他生病,没有敢动他的身子,但动手动脚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少。 “承欢,你说我们要是就这么抱在一起,死在这里,下辈子,是不是就能够做夫妻?” 李承欢没什么反应,随意问:“这是什么说法?” 拓尔跋说:“我们要是抱在一起死了,阎王爷断案的时候,肯定以为我们情深意切,一起殉情了,一心软,下辈子就允我们做夫妻了。” 李承欢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手伸出去可以接到外面的雨水。雨滴落到手上,冲下了一层薄灰,可是等水干又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他收回手习惯性地往身上一抹,结果反而更脏了。 拓尔跋看到他微微皱着眉头苦恼的样子,哈哈笑了两声,说:“都这个时候了,还爱什么干净。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的样子比乞丐还不如。”说着,却把他的手揣进了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暖和。 李承欢说:“我原以为,你是只看当世,不相信什么来生的。” “嗯——”拓尔跋沉吟了一会儿,说,“也是,来生太不可靠,还是现世能够牢牢抓在手里的来得更痛快。”他扳过李承欢的脸,深深地看着那双眼睛,说,“这一世,我也一定要让你做我的新娘。” 第68章 王室既死,巫神已去 “为什么德贤jiejie要做新娘呢?” 萧和是李承欢的学生,但叫李德贤却叫jiejie。 李德贤说:“jiejie将来要嫁人,自然要做新娘子。”她刚才说,等她做新娘的时候,要让和儿来睡一睡喜床,将来就能够生一个像和儿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了。 “嫁了人成了亲了,为人妻了,才能为人母。和儿的母妃也是嫁给你父皇之后才有了和儿的啊。” 萧和想了想,皱了皱眉头,显得有点儿苦恼,问:“那先生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先生有了孩子之后,还会像以前一样疼和儿吗?” 李德贤笑了笑,说:“当然会。先生会一直这么疼和儿的。”然而这话一出口,她就想起了在乌巴山上的那一夜拓尔跋所说的话。她走后,李承欢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和拓尔跋相识,又如何会…… “可是先生曾经说过,‘万情之系,亲者为一’。先生的娘子要是生了一个比和儿还聪明的孩子,和儿就不是先生最疼爱的了。” “先生的娘子?”李德贤勉强僵笑了一声,“先生哪儿有什么娘子……” “先生也成了亲,有妻子了……”萧和情绪有点儿低落,李德贤却是狠狠震惊了一把。她拉着萧和问:“和儿,你说的是真的?先生已经成了亲了?” “要是和儿早知道这个,就该不让先生成亲。和儿以后一定要更乖一点,让先生喜欢和儿更多一点……” 李承欢从来没有跟李德贤和李富贵提过他的婚事,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们?既然李承欢已经成亲了,那他为何还跟拓尔跋纠缠不清?若是他和拓尔跋早在成亲之前就相识,又为何还要耽误人家那个姑娘? 敲门声打乱了李德贤的思绪,她一脸面无表情。门外的侍从进来禀报:“李姑娘,绿河巫女求见姑娘。” 邺镇?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李德贤原以为邺镇已经回绿河了,现下西蜀各部落酋长都被大夏的军队控制着,巫女们经乌巴山山寨一事之后,没有几个是完完好好的,幸存下来的,又都不知道被景帝关在什么地方。 邺镇和她一起落在了拓尔跋手里,山洞坍塌的时候拓尔跋的人根本就顾不上他们,他们这才被大夏人救了出来。那之后,邺镇就和他的那个巫师流烟一起不见了,李德贤以为他们不是也和那些巫女一样被景帝囚了起来,就是已经回了绿河,但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至少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巫女出面稳定人心是非常有必要的。这一点,景帝肯定也心知肚明。 “圣巫女,邺镇求您出面,为我八百万蜀民祈求神意!” 邺镇一来就给她跪下了,倒着实吓了她一跳。这位绿河巫女是何等高傲而放纵,她可是实实在在地领教过的。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她赶紧把邺镇扶起来,几日不见,看得出他憔悴了很多。她想,自己虽安然住在这城主府里,但恐怕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邺镇盯着她,问:“这几日,你就从未踏出过城主府一步?清河城里,乃至整个蜀地,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圣巫女知道吗?” 李德贤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你要记清楚,你是圣巫女!” “我不是。”李德贤走开了,“这是王公觳给我安的名头,我从来都不想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