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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影子如同群魔乱舞。这在蜀地,往往是大雨将至的征兆。 寂静中有脚步声渐近,竹楼的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最后,这人停在一个房间门口,弯着腰对里面恭敬地说了一句:“圣巫女,王公有请。” 执灯侍从将女子扶将出来,圣巫女脚蹬着高蹬竹履,着一身鲜红的圣女袍,其上绣满金色的巫神纹,腰间系着一根白毛绳,白毛绳上垂下三缕金丝,金丝尾端吊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白骨骷髅头。 圣巫女脸上妆容精致,化着象征着巫神在人间“四相”之一的“怒相”,眉眼间不怒自威。 来人执起圣巫女裙摆上的九色穗带,弓着腰在前面引路,沿路所有见到圣巫女的人,无不跪伏在地,不敢瞻其容颜。 “圣巫女,到了。” 执灯侍从上前为圣巫女推开房门,屋子里的一众人纷纷从座上起身,嘴里高呼着“愿得巫神庇佑,圣巫女万安”,对圣巫女行跪拜礼。 行完礼后,圣巫女屏退一应侍从,招呼众人起了身。这个时候,王公觳才领着一个人,从里屋走出来。 “圣巫女万安——”王公觳说着,但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行跪拜礼,只是稍稍颔首,以示敬意。 圣巫女说道:“愿巫神庇佑您,王公殿下。” “这位就是圣巫女么?”站在王公觳身边的邺镇上前一步,打量着面前这个据说是蜀王室王女的人,并未表露出多少敬意,言语间反而有些挑衅,说,“绿河巫女邺镇,敬祝圣巫女万安——” “愿巫神庇佑您,绿河巫女。” “您应该说,愿同侍奉巫神,圣巫女。”邺镇说完,大大方方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漫不经心地嗑起瓜子儿来。 圣巫女站在屋子中间,抿着唇,什么话也没说。屋子里的其他人,要么装作没听见,仍旧笑眯眯的,要么一副淡漠样子,安然坐在椅子上。没有人给她让座,屋子里也没有更多的椅子,她站了一会儿,连王公觳都没有说话,故意给她难堪,她终于忍受不了,转身就要离去。 “哎——圣巫女,这里的各位都是蜀国各个部落的巫女,他们既已对你问了安,你也应当回礼才是。” 巫教立教以来,从来没有圣巫女向巫女行礼的说法!圣巫女转过身来,怒瞪着王公觳,脸上的“怒相”更加威严了。 王公觳说:“三日之后,就是巫神祭祀,到时候,你还要向各位巫女好好请教请教。对各位行个礼,无可厚非。” 圣巫女气得嘴唇都在颤抖,然而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众人之中有一人站了出来,过来拉起圣巫女的手,对王公觳道:“王公殿下,论辈分,圣巫女好歹算是你外甥女,邺镇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你不帮着自家人也就算了,怎么反倒纵容起他来了?” “珈蓝巫女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我性子怎么了?王公殿下看得起我,对我客气,我记着。堂堂圣巫女,连祭祀词都不会念,凭什么让我客气?” 邺镇的话,彻底激怒了圣巫女。她又气又急又委屈,说:“这个圣巫女,谁爱当谁当,姑奶奶不伺候了!”出门的时候,她一把挥开了持灯侍从的手,身后邺镇的声音还听在耳中:“哟——脾气还挺大!不错,很好……” 第57章 玦 圣巫女回到吊脚高楼,珈蓝巫女栗山很快就跟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 栗山笑眯眯地坐下来,说:“我刚才帮你说话,你倒是一点儿情都不领?” “那我谢谢您!” 栗山沉默了一会儿,等圣巫女渐渐平稳了呼吸,才问:“没听王公觳说起,你叫什么名字?” 圣巫女眼神闪了一下,说:“叫‘玦’。” “我是问你以前的名字。” 圣巫女看了她一眼,栗山说:“你在大夏长大,肯定有个自己的名字,有姓有名。我们巫女啊,都是要摒弃家族姓氏的,在哪里出生,就叫什么。我很想知道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圣巫女犹豫了一下,才说:“叫‘德贤’,姓‘李’。” “李德贤?”栗山笑了一下,说,“好名字。是你娘亲取的还是你爹?” 李德贤说:“找私塾的先生取的。” “咱们蜀地人家的孩子,大多要到巫神庙来求名。我五岁就当了巫女,那时候连字儿都不认识几个,别人来求名,就只好拿着咒语书翻,翻到哪个就指给别人哪个,结果翻出来的尽是什么千秋,什么万代,什么福什么寿,现在想来,可对不起那些孩子了。” 栗山自己或许觉得好笑,李德贤却并笑不出来。她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我比你大,就称你一声‘meimei’好了。”她兀自说,“meimei,jiejie我呢并不喜欢王公觳。他比他父亲王公煜,他爷爷蜀王琥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几百年来,蜀王室出的最无能、最没出息的王公,就是他了。” 李德贤一下子站起身来,惊恐地看了看门外,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王公觳监视着,这些话如果让他听去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栗山却笑了起来,说:“这些话,就是他听了我也敢这么说,你不用怕他。jiejie我呢,今天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栗山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说:“圣主平定蜀地的时候,蜀民就在蜀地扎了根,千百年来,我们信奉巫教,祭祀巫神,任它中洲大地怎么乱,蜀地百姓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蜀王室统治蜀地,才几百年?如今大夏人来了,你可曾见到蜀民的祭祀断过一天?我们不靠王室而活,也不靠大夏人活,我们靠的,是对巫神的信仰。只要人间祭祀不断,巫神的恩赐就不会断。人间风调雨顺,年年岁有结余,谁来了,蜀地的百姓,都是一样地活。”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栗山握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几百年来,蜀王室没有一天不试图控制巫教,只有蜀王的女儿,才能成为圣巫女。但大夏人来了,蜀王室已经衰落了,没有圣巫女的赐封,王公觳当不了蜀王。在蜀地八百万百姓的心中,你的话,比王公觳的话,更有分量。” 李德贤微微颤抖了一下,栗山的话,就像一条蛊惑人心的毒蛇。她凑近她耳边,继续说:“王公觳这个人呢,有点儿小聪明。找个替身,骗了大夏人十年。他敢说复国,所仰仗的,不过是手上那半块圣璜玦。凭圣璜玦,就能够找到圣主留下来的‘无底墓’,到时候,别说是蜀国,就是要一统中洲大地,也并非痴心妄想。如果你能够拿到那半块圣璜玦……” 栗山的话在这里适时地停住了,李德贤咬起嘴唇,低声说:“我连圣璜玦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而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