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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还是站起来,拍拍裤腿,准备瞧着哪几个机灵点的,逐一问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个人,指了指旁边,答道:“你找小泉堂?不就在这儿吗?”。 陈知南一回头,周遭景色一晃,天一下暗了大半,身侧仿佛掠过几缕流云。 眼前赫然是一间占了两家店面的医馆。 顶上悬了块木匾,刻着“小泉堂”。 就在新华书店的左边。 看得那匾出用笔墨盖了好几层,但依旧有些不清了,应该颇有些年头。 陈知南忽然不知怎的就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泉堂”,是眨眼间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陈知南呆了好久,才勉强笑了笑,冲指路那人道了谢。 小泉堂的门是掩着的,没全开。在门口踌躇片刻,陈知南背着东西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胆有点小,闭着眼进去的。 陈知南听到问问润润一句男声: “晚上八点零七分,第一位客人,欢迎。” 陈知南默默睁眼。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药号,比一般诊所稍微大点。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那边坐诊的不是一个老头老太太,而是一个看上去三十不到男子。 年纪不大。 中分头,看上去白白嫩嫩的,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和堂中各类用具的古旧色泽一比,颇有些违和感。 那人见无人应答,遂抬起头,看见陈知南,转头嗤笑一声,站了起来,走近几步,斜睨了他一眼。 “天师怎么没来?你是他什么人?”李重棺见陈知南面熟,问道。 “陈知南,”不知道为什么,陈知南腿有些抖——这人看上去,不大好相处,“天师是我爷爷。你是?” “天师的亲孙,霁云观——高徒?”李重棺听了这话,刻意地稍稍躬了身,嘲道,“那还真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陈知南眼睛一瞪,急道:“你……” “李重棺。” 那个男人摇摇头坐下,道:“木子李,重,棺材的棺。” 棺木的棺... ...陈知南咽了一下口水,干笑道:“取得可真别致……” “是么?”李重棺冷道,“你人也烦得挺别致。” “你这个人,”陈知南气急,喊到,“怎么说话的。” 李重棺抬头,瞪了陈知南一眼,反问道:“和你有关系?” “我找你们老板,”陈知南气鼓鼓地说,“叫你们老板来和我说话。” “不好意思。”李重棺坐回椅子上,道,“我就是老板。” “我留你一天,明天就给我滚。”李重棺连个正眼也没给陈知南,低着头不知道在纸上写什么东西,“我这里不收闲人。” 陈知南几乎是要气笑了:“你以为我想来的?” “你死乞白赖也没用,明天一早就把你赶出去,”李重棺刷刷地写完一张纸,递给陈知南,“然后把这个交给天师,请天师过来。” “……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好像我多想来似的。” “你不想来,干嘛过来浪费时间。”李重棺皱眉道,“闲的?” 陈知南翻了个白眼,是,他可能是闲的吧。 “... ...态度放好点,不然你请不到我爷爷,看你怎么办。” “请不到就不请了,不要尝试来威胁我。” 李重棺向后头招了招手,招来了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陆丹,给他介绍。” 陈知南莫名其妙:“怎么?” “我改变主意了,”李重棺淡淡道,“留你一段时间,混日子就滚。” “喂喂,我还不想待这儿呢——” 陆丹听到李重棺叫他,从后面蹦蹦哒哒地出来了。 “这儿就我们三个当班,我只当晚班。若都有事出去,那关门停业个十天半月,一年半载的,都是正常情况。” “三个?”陈知南左右看了一番,都只有眼前一男一女,“关门停业?” 陆丹虽是个姑娘家,也活泼的很,很是自来熟,“啪”地往陈知南肩膀上一拍,道:“加你不就三个了嘛!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傻乎乎的!” “我叫陆丹,他平时都叫我卤蛋。” “嗯,”陈知南同陆丹握了握手,“陈知南。” 陆丹只打了个招呼,这边也没其他事情需要她做,便蹦蹦哒哒地跑回自己柜台去了。 陈知南一看,陆丹桌上一左一右,叠了两大摞小人书。 “我们这规矩不多,你平时就这么待着,别乱跑。有事我都在。”李重棺看了眼陆丹,皱着眉摇了摇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陈知南眨了眨眼,问题?有啊,非常有,特别有。 “您怎么知道我是陈知南?” “我在这儿待了很久,小泉堂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哎老板,我不会给人看病啊,我不懂中医。” “工资怎么算啊……” “什么事出去?出诊吗?” “伙食怎么解决” …… 陈知南连珠炮似的问了一箩筐,自己都不太好意思,看了看李重棺摆出来的大黑脸,赶忙噤了声,不说话了。 李重棺废了很大力气控制面部表情,用手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冷着脸,居然还真的逐一给他解释过去: “不懂没关系,卤蛋也不懂医理。” “工资我没有很大所谓,除去店面开销,就我们三个人平分。吃的东西也随意。” “出诊...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不知怎么的,陈知南觉得李重棺在说这句话时,面部表情有点诡异。 “天师曾来信和我说,走在街上头发最长,最傻帽那个,就是他孙子,”李重棺上下打量陈知南一番,道,“诚不欺我。” “我本要回信拒绝,哪知天师就这么让你过来了。” 陈知南的头发留过了腰,直接扎了马尾在脑后。现在的进步女青年头发大都剪到刚过耳,的确没准是街上头发最长那个。 “我一定不是他亲孙子... ...”陈知南一脸哀怨地道。 李重棺拍了拍陈知南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陈知南心道,觉得什么觉得。 李重棺好似听到了一样,别过了头,回了一句: “我和你们老陈家的缘分还未尽,天师是知道的。” 不然我还真不想留你。 但那个家伙难得叫我帮他做什么,我也不好拒绝。 怎么办呢……带孩子啊。 第一次呢。 “泉哥——来患者了,别聊了啊——”陆丹从万卷小人书中抬头,远远喊了一声。 “知道了。”李重棺回了一句,转头木着脸陈知南说,“你去那边坐。”然后便换上了一副极其标准的笑容:“老人家,怎么了?” 其变脸速度之快与川剧班子台上唱戏的有得一拼,虚伪程度令人发指。 进来的是一个老人家,面容憔悴,头发蓬乱,脸上带着黑灰,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的,外套好像在什么地方烧过一样,有许多黑乎乎的孔眼。 老太太落座,指了指小腿,颤颤巍巍说了句,这段时间腿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