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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慎行,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洗衣挑水,生米烧饭,刚开始不会,总是弄脏弄糊,弄得满手是伤,免不了挨婶婶的骂。后来做着做着,渐渐熟练了,也就会了。 生辰什么的,他没再过过,只在每年堂弟生辰之时忙进忙出,到了晚上,看着叔叔婶婶对堂弟又亲又抱,领着堂弟上街看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在出门的那一刻,堂弟附在婶婶耳边说:“娘,堂兄好像咱们家的奴才哦!” 声音很小,可是江暮雨听见了。 他背过身去,靠在那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门扇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第53章 撑得住 生病受伤不能说, 要忍。 受苦受累不能诉,要耐。 一年后,奶娘从杭州跑来看他了。 “世子……”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奶娘哭了,哭的泪流满面,哭的泣不成声。 江暮雨也知道, 此时此刻的他一定很狼狈吧? 粗布麻衣, 灰扑扑的围裙系在腰上,骨瘦如柴, 双手在冬日冰水里冻得发紫, 曾经被无数皇亲国戚夸赞的俊俏小脸变得蜡黄憔悴。 奶娘抱着他哭, 哭了很久很久。 “世子,你想吃什么就跟奶娘说,奶娘给你买。”破碗中那半个咬剩下的窝窝头,刺伤了奶娘的眼。 “我什么都不想吃。”江暮雨环住奶娘的腰, 他什么也不想要, 他只想奶娘带他走,虽然这根本不可能。 奶娘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她在新家过的也艰辛,这次是主母开恩, 念在她这一年表现良好的份上准许她半月探亲假。除去路上的时间, 奶娘在姑苏待不了多久,陪伴江暮雨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天而已。 奶娘又走了,原来分离的感觉是这样痛, 原来他这样害怕离别。 这一次走是真的走了,奶娘生了重病,早在江家还未衰落前就诊断出不久于人世,所以她毅然决然的将所有积蓄拿出来给江暮雨做了身衣裳。 消息传进江暮雨耳中的那一刻,他觉得天塌地陷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孤独。 天大地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为他而亮,繁华人世间,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关心他,夜深之时,空寂寒冷,阴风噬心。 他是悲是欢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哪怕暴尸在最热闹的街头,也是无人理睬,无人问津。 心凉了,冷了,冻住了,跳不动了。 也无所谓,反正早就这样了。 千万不要有人再对他好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离别他不要再经历,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他不要再体会。 孤独一个人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小孩,你别不理人啊!这世道,黄口小儿一个比一个拽。我见你骨骼清奇,天资卓越,是个可造之材,有修仙长生之缘!我是扶瑶第十八代掌门人南华,你……肯定不认识,昆仑扶瑶仙宗……你肯定不知道!算了,要不要跟我去见识见识?” 大概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身老旧的道袍,手里拿着把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的蒲扇,胸前袍带系的乱七八糟,没型没款的往那一栽歪,模样尚且端正,皮肤有些粗糙,面带憨笑一脸热诚。 该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江暮雨松了手,木桶摔在地上,“哐啷”一声,里面的清水撒了一地,溅了他一身。 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眼前的人是妖兽变得,专门跑来吃童男童女的,也没关系。就算被他吃了,也好过再在这个家待下去。 “你是掌门?”他问。 “对啊。”骗子答。 “扶瑶是什么?” “是特别厉害的修仙门宗。” “修仙。”他不是真的市井乡民,他见过世面,知道什么是修仙,知道那些翻云覆雨的修士超脱世俗,无拘无束,他眼中透出向往的光,“你要带我走?” “我要收你为徒,你可是我的首徒,我的大弟子,怎么样?”骗子看起来比他还要兴奋,生怕他不答应似的上赶着说道,“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是个好孩子,且与我有缘,遵天命吧少年,跟我去扶瑶,上仙山修道,总比在这里开心。” 骗子意有所指,看向了地上摔破的木桶。 随波逐流,随遇而安。江暮雨跟着骗子……不对,应该叫师父了。 他跟着师父走了,进入扶瑶仙宗,住进了新家。 九天云榭,比他在江府的院子还要大,风景不知比那美上多少倍。 他跟师父朝夕相处,听师父授业解惑,师父很温暖很和蔼,从来不发脾气,就算有时候变得严肃起来很吓人,但也只是架势唬人。跟师父相比,师父更像个孩子,他软绵绵的叫月河,哼唧哼唧的无病呻吟,像只树懒一样,见到月河长老就走不动道。 师父的徒弟只有他,月河长老的弟子很多,凡是见到他的人无不惊叹,奉迎,市欢,或许是崇拜他的天资,或许是欣赏他的姿容,这些都无关紧要。 师父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说出的话云里雾里,但都有其道理所在。 师父关心他,爱护他,给他最好的东西,教导他,鞭策他。一晃多年,虽然师父经常外出,但每次回来都能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给他,顺便临时出难题,检查功课。 看似不负责,其实很认真。 江暮雨想,师父会永远陪着他。 师父跟奶娘不同,奶娘是凡人,师父是修士,五百年修为在身,师父能呼风唤雨,上天入地,师父的寿元是无穷无尽的…… 他敞开心扉,去接受这份爱,去投入这份关怀,去回应他那卑微的渴望被爱又恐惧被爱的心。 没关系,反正这份爱不会消失,这珍重的人不会逝去。 不会,逝去…… 原来,修士和凡人的生命一样脆弱。 师父说,一个人孤单着的活着,多寂寞。 其实,寂寞久了也就习惯了,孤单久了也就不觉得冷了。 与其得到了又失去,不如永远得不到。 这就好像一块血rou模糊的伤口,不去管它,它苟延残喘的自己努力愈合,留下纵横交错的扭曲伤疤。虽然难看,但是不疼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拿着刀来说,伤疤太狰狞,我来帮你改造。对方一点一点的挑开伤疤,虽然轻手轻脚,但是很疼很疼。 他忍了下来,并且欣然接受了,因为他也想去掉这块难看的伤疤,他也想变得完美无瑕。就在他满怀期待的等待焕然一新的自己之时,改造他的人突然撒手不管,丢下伤痕累累血流不止的他走了。 上一次,伤口可以苟且偷生的自行愈合。 这一次,伤口只能源源不断的流血,直到死去。 江暮雨睁开双眼,无神的望着床幔。 这床幔并非织锦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