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嘴里有怨灵吧

    林缘的人生像是开了挂—颜值、财富、自由，样样不缺，仿佛世上所有的苦难都与她无关。

    但是，她的体质非常特殊：无论多复杂的人群，她总能精准找到其中最渣的那个，并毅然决然地陷进去。

    不是说真爱降临的时候会有BGM——

    “垃圾分类，人人有责。”

    路边的街灯全灭了，只有垃圾处理区的灯还亮着，冷冷的白光照在林缘身上，显得格外落寞。她手里拎着半瓶酒，一屁股坐在垃圾站紧盖着的回收垃圾桶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说她要去结婚。”她给朋友秦夏发去了消息。

    炮仗姐：“这下你可以包个大红包了，美醉了，我们一起来庆祝吧！”

    对方正在输入中，不用想也不是什么好话，结果意料之外地传来了一段视频。

    她好奇地点开了看了看：照片里是自己上次失恋拎着酒瓶子学大猩猩走路，上面有一行字，“快哉快哉。我应在江湖悠悠。”

    炮仗姐：“我觉得可以在你八十岁大寿上放，很有纪念意义。”

    林缘气得有点急火攻心，一不下心手上卸了力。酒瓶口碰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林缘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她放弃了原有的选择——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

    她现在在伪装成可回收垃圾，林缘变得环保又卫生。

    “你能让一让吗？”一个女声传来，重复了几遍，语气逐渐加重，透着点不耐烦。

    白光闪得她眼睛疼，林缘眯着眼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应该很高，坐在垃圾桶上也只能堪堪平视。

    林缘酒精的后劲冲上头，一下子鬼哭狼嚎地哭起来。“你把我一起倒进去吧…”

    没有半分犹豫，女人认真地伸手拎了拎盖子，只撬起一角。

    “姐们你有点重，你先站起来，我扔完你再自己跳进去。”

    你……”林缘刚想发作，结果对方已经伸手把她拉了下来，打开盖子把垃圾扔了进去，顺便拍了拍手：“好了，现在随你跳了。不过提醒一下，里面说不定会有老鼠。”

    林缘愣了两秒，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可这怒火又无处发泄。她往前迈了一步，结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真摔进垃圾桶里。

    “哇哦！”女人冷不丁地抬手掩住嘴，语气夸张“这就是街舞？”

    林缘一瞬间脸色青红交加，怎么一天遇到这么多神经病，想怼回去又不知从何开口。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嗯？怎么有点眼熟？

    女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嘴角勾起个轻微的弧度，站在冷白灯下，五官清晰了起来。

    “看什么，不跳了？”

    林缘愣住了，就算脑袋被酒精泡得发涨，她也认出那张脸了——她前任发给她的网图。

    当初她还以为那是前任本人，羞涩地聊了几个月，对方还时不时传一些美照视频给自己看，结果见了面才知道都是假的！前任说是因为软件滤镜太大了。

    林缘传给秦夏看问她有没有这种可能性，秦夏说唯一的共同点应该是性别，还说以后要卖保健品给自己，一定要保持联系。

    可偏偏林缘软得发愁。她觉得毕竟聊了那么久，算是有点感情了。于是，她硬着头皮继续交往，结果培养出来的，不是感情，而是一顶大绿帽。

    “你……”林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她瞪着那张美得离谱的脸，像是见了鬼一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眯着眼扫了她一圈，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有点不善：“你谁啊？”随后表情逐渐变得微妙——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转身就要走。

    “我前任偷偷用你的照片网恋，现在还要跟男人结婚，我好惨啊……”

    脚步声戛然而止。女人停下身子，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她打量着林缘，声音里带了几分危险的低柔：“给我你前任的联系方式。”

    “刚刚删掉……”

    “你的给我，等你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再发给我。”

    “没电了……”林缘叹了口气，颓废地把手机翻过来给对方看，屏幕一片漆黑，连最后一点象征尊严的电量都不剩了。

    女人显然没什么耐心陪她演这一出。“行吧。”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修长的手指一晃亮度调到最大，递到林缘面前，“输进去。”

    林缘迷迷糊糊地接过手机，眼睛都快要被刺瞎了。她低头飞快地输完了自己的号码，连核对都没来得及就被抽了回去。女人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合作愉快，垃圾站土地婆。”

    林缘站在原地拿着酒瓶，酒醒了。

    “算了。”她嘀咕着，一把将酒瓶扔了进去，心想着明天醒来这些荒唐事应该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事实证明，荒唐的夜晚总有后续。

    回到家，洗完澡后，林缘给手机开了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那条莫名其妙新增的联系人就像在嘲讽她的天真，赫然显示在列表的顶端，。

    “林缘。”

    “我是江蕴。”

    林缘点了点手机备注为：“嘴里有怨灵”。

    看到那个备注她心情好转了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新增的联系人。林缘盯着输入框，手指犹豫地悬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再打又删，反反复复。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发了一句：

    “这是我前任的联系方式。还需要什么吗？”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盯着屏幕，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手指攥得发凉。

    然而，对方居然秒回，转发来了她前任社交网站的主页。

    “不是？！你就被这个大河童绿了？我眼睛要瞎了，她拿我照片去骗就骗了这么一个？”

    “哦哦，还有你……”

    林缘气得差点没把手机砸了。额角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了几个字，打了一长段话，又删掉，最后居然只憋出一句：

    “不关你事，我有自己的节奏。”

    屏幕亮了一会儿，突然又跳出一条消息：

    “不过，你前任真是蠢得离谱，照片盗得连水印都没去干净。你也是，真·瞎。”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林缘的冷静瞬间崩塌，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最后忙不迭地捞回来，像做贼似的把手机倒扣在床上。信息提示音一连串响起，锲而不舍地催促着她再次打开手机。

    她盯着天花板，心想不回是不是显得自己很怂？可一旦回了，又显得自己被牵着鼻子走。

    “疯子。”她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终究还是没忍住，翻身捞起手机点开消息，消息列表又多了几条。

    嘴里有怨灵：我在想，你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

    嘴里有怨灵：这样吧，我送你个建议——下次找人暧昧前，先开眼科挂号。

    江蕴甩出一张截图——是她和自己前任的聊天记录。

    “我想你了。”

    —“你是谁？”

    “我是林缘，这是我小号，明天能不能在xxx见一面。”

    —“好。”

    林缘气得跳了起来，“你干什么冒充我？”

    嘴里有怨灵：抓小偷啊，借你用用，就看你给不给力了？你明天要旁观吗？

    “……我为什么要来？”

    嘴里有怨灵：随便，明天见。

    消息到这里停了下来，屏幕归于寂静，林缘扔下手机，疲惫地躺在床上，脑海里本来和前任不太美好的过往被江蕴刺痛的言语冲刷地一干二净。

    第二天，她到底还是去了，秦夏说她也要来看，说是千年难得一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干嘛裹成这样？”秦夏戴着口罩、墨镜，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来偷窥的。

    “我怕我等会叫得太大声了，被熟人认出来。”

    “……你可以先走了吗？”

    约定地点是一家咖啡馆。林缘和狗仔秦夏站在不远处，林缘看到窗边那道熟悉的身影，手里捧着咖啡杯，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看见她朝着窗上呼了口气，玻璃很快就结了层白雾，她动手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狗，然后点了点她。

    早知道就不该来。林缘转身刚想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林缘回头，看见江蕴朝她眨了眨眼，

    “你不坐下看看热闹？今天的剧目可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林缘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和秦夏往咖啡馆里走去，两人路过江蕴想找个低调的角落坐下。林缘没走出两步就被扯了回来。

    “你坐这里。”

    江蕴点了点她身边的位置。

    “这样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