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

    初秋送爽，吹散了夏日的最后一丝暑气，沈鸳刚觉着日子好过一些，肚子便已大如箩了。

    沈鸳已怀胎九月余，肚子较寻常妇人来说不算大，肚子怀得又小又紧，哪怕如此，沈鸳整日也是腰酸背疼，腿脚肿胀。

    这日在裴老夫人处晚膳后，裴翌便扶着沈鸳散步回院子。临近生产，女医师与稳婆们皆叮嘱沈鸳要多走动，到时候才算好生。

    裴翌看着沈鸳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内心的焦虑也是一日盛过一日。某日起来，裴翌便发现沈鸳的肚子好似被压弯腰的树枝般，狠往下移了一些。沈鸳又嚷着小腹疼，裴翌立马请了众多大夫、女医师和稳婆来看。众人看后皆道这是临盆征兆，且都预测沈鸳这胎好生。沈鸳个子不矮，比寻常女子高上一头，骨盆也更宽一些，这胎又大小适中，真没什么好忧心的。

    可不到安全生产那一日，裴翌这心便依旧难安。

    走了不过几步路，沈鸳左腿便抽筋了，裴翌扶她至石凳上坐下，熟练地为她按摩放松。裴翌劲大，又懂些xue位，每次都能给沈鸳的抽筋治得服服帖帖的。

    按完后，两人散步至院子里，沈鸳又见一位莫名的女医师挎着药箱候着，这月基本上是每隔两日便来一位，沈鸳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对裴翌的紧张重视有些无可奈何。

    她由着裴翌扶到榻上，听凭女医师差遣。这位女医师与之前的稍有不同，要求沈鸳脱掉外衣，露出腹部，并说会上手检查。其间，医师提醒裴翌回避，他却拒绝了，留在里见陪着沈鸳。

    裴翌帮着沈鸳脱掉了外衣，又将她搀扶到床上躺下，掀开里衣露出雪白的肚腹。女医师净手后又将手搓热，才开始慢慢地放在沈鸳肚子上轻轻按压。

    随着女医师的手，沈鸳柔软的肚皮上显露出孩子的形状，两人都觉得惊奇，裴翌忧心道：“如此疼吗？”

    沈鸳摇摇头，由着女医师检查。

    待检查完后，女医师道：“侯爷夫人不必忧心，胎儿胎位正且十分健康。”

    沈鸳闻言点点头，裴翌的心也落下去一些，他见这位医师与之前的医师大有不同，便又问道“医师可否看出夫人身体是否适合生产呢？”

    医师闻言沉吟，道：“法子倒是有，只是夫人会有些难受，不知能否忍受。”

    裴翌闻言有些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沈鸳不愿再看他整日忧心，便做主让医师检查，自己会忍耐一二的。

    女医师再次去净手，回来后让沈鸳褪下亵裤，双腿曲起打开，露出腿间。

    女医师不断告诉沈鸳要放松，但待医师两指放入花xue检查时，她还是没忍住痛呼出声，裴翌见状也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断安抚到：“放松，鸯鸯放松。”

    大约持续了四五分钟，女医师将手指取出，告诉两人可以安心，沈鸳的状况很好，顺利生产不成问题。

    且，女医师又告诉二人，孩子可能会在十日左右发动。裴翌见女医师很有一套，便花重金将她留在府中，以备沈鸳生产。

    可五日后的早晨，沈鸳便开始腹痛。

    早上天还没亮，沈鸳便感觉到腹部一阵一阵地疼，但也尚能忍受，遂不曾唤醒裴翌。只是翻身频繁了些，却还是吵醒了裴翌，裴翌扶她起来，为她披上衣衫，道：“可是要小解？”

    正巧她有几分尿意，便让裴翌扶她去了净房，奈何一坐下去，沈鸳便有些起不来了。裴翌见她神色间有几分痛苦，心中大乱，立马唤来医师稳婆。

    只待人都到齐了，沈鸳又不痛了，那名特意被裴翌留下的女医师为沈鸳检查一番后，告诉二人这大概率是假性生产。

    “生产还有真假？”沈鸳倒是头一次听说，女医师又为众人解释，是母体在为了顺利娩下胎儿做准备，会时不时有阵痛，但宫口并不打开，若此时便开始生产，很可能会导致难产的假象。

    “那该当如何？”裴翌听不得任何意外。

    女医师道：“夫人便该吃吃、该玩玩，放松心态等待瓜熟蒂落。”

    沈鸳此时正困得睁不开眼，点点头很是赞同，抬手便让裴翌扶她回去睡着了，倒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起床时，沈鸳便发现裴翌告假在家，她一起身便过来搀扶她下床。

    “你作何不去公干啦？”沈鸳等他给自己穿鞋。

    “告假几天，外边离了我也无妨。”裴翌将她扶到桌前，又叫人传膳。

    沈鸳本想着让他不必如此紧张，但转念一想，若自己生产时他不在，恐怕自己心里也没底。

    饭后，裴翌又馋着沈鸳在院子里散步，裴翌揽着她的腰，为她减少了不少负担。

    沈鸳扶着肚子，感慨今日阳光好，肚子便又疼了，可过一会儿又消了。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日，沈鸳终于在凌晨感觉到绵延不断的阵痛了。

    裴翌将沈鸳抱进产房，便退到外间来等待。里间没传来一点声音，裴翌急得在外来回踱步，裴老夫人看得烦了，挥挥手说：“实在不放心，你就进去看一眼。”

    裴翌如蒙大赦，掀起门帘便冲了进去，本以为会看到沈鸳躺在床上痛苦生产的模样，没承想进来后看见红果和一个稳婆一左一右地搀着她在屋子里踱步。

    见裴翊进来了，沈鸳向他伸手，裴翌连忙过去将人接到怀里，此时看上去沈鸳面色尚且红润，只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因为阵痛难耐，全身的力量都压在裴翊身上。

    “这是为何不上床生产？”裴翌心疼地问众人。

    稳婆回道：“侯爷，如此走动着，夫人宫口开得快些，少遭些罪。”

    裴翌不懂女子生产之事，只在坐经验颇丰的稳婆医师们都赞同这做法，应该是正确的，便扶了沈鸳在屋内踱步。

    沈鸳靠在裴翊身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熏香，只觉让人安心，他贴在她耳边小声宽慰的话语也显得熨贴，下腹坠疼得厉害，但心里也是溢满喜悦，期待着孩子的诞生。

    待天光熹微时，沈鸳觉着一股憋不住的尿意，褥裙被打湿，稳婆见了喜道：“夫人破水了！”

    女医师又跪在地上为沈鸳检查，终是开了指，裴翌将她抱到产床上，沈鸳便将他赶了出去。

    不过一刻钟后，便听见里间传来稳婆欣喜的声音：“夫人，使劲啊，能看见孩子的头了！”

    沈鸳只觉身下有个巨大的东西抵得难受，听着稳婆们的指导用力，顺利诞下了一个健康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