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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及回忆时,不免带了一痕笑:“后来师父笑我顾虑太多,束手束脚,说他自己曾经拜过少说有七八个师父,我一口气拜两个又如何?” 等道魔双尊飞升,叶非折自己成为玄山仙首后,他静下心来想一想,深觉自己越来越放肆的行径,很大程度上得怪魔尊的带偏。 “师父他那样通透的人,知晓我如今处境,想必亦是赞成的。” 拜师拜完,才到接下来的重头戏。 四门多剑修,剑修多好战,尤其是那些亲传,年纪又轻,天赋又高,心气又盛,怎可能按捺得下性子?没事时尚有无聊比两招剑,何况是可名正言顺挑战的时候? 被人以心照不宣的目光注视的步栖川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场上。 别找我,我不是,我不想。 更要命的是,他师兄拍了拍他肩膀,以满怀鼓励的慈爱口吻说道:“前几日你还与我提到过叶师弟,说但求一战,今日正是大好时机,怎地又犹豫上了?” 步栖川:“……” 不是,他前几日的时候不知道叶非折剑道能叫温愧云都为之叹服啊。 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在剑道上造诣竟恐怖如斯? 他不要命的吗??? “不错。” 坐在他旁边的宋沉玉神情郑重,气沉丹田,以便声音能够远远传开几千席: “栖川,你昨日还与我说心慕叶师叔剑道已久。今日良辰吉日,何不一战?” 步栖川:“???”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我昨天和你说过的明明是该怎样体面地保全自己不被花式挨打! 满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步栖川身上,有弟子为步栖川喝起彩来 而步栖川本人从坐席上一跳而起,扭头怒瞪宋沉玉! 宋沉玉不为所动,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袖,肃然道:“况且栖川你长我们一辈,剑道也最高,于情于理,这首战,都该你由你发起的。” 对不住了兄弟。 宋沉玉在心里为步栖川假惺惺地流了两滴眼泪。 他也很心疼即将要上去挨打的步栖川。 可是步栖川不挨打,他就得挨打。步栖川挨了打,他就能有正当理由向叶非折认输不被挨打。 宋沉玉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步栖川师兄和宋沉玉一个无心,一个有心,偏偏一唱一和说得和真的一样,当即有不明内里的长老笑呵呵捋须: “年轻人多动弹两下又不是坏事。栖川平时性格跳脱得很,怎地到今日倒含蓄起来?” “我……” 步栖川就被他们几个人架到火堆上烤,骑虎难下,只想自杀。 对哦。 论辈分,最该挑战叶非折的是他。 论年龄,最该挑战叶非折的是他。 论修为,最该挑战叶非折的还是他。 步栖川从没有一次那么痛恨过自己的年少有为。 原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是真的。 他慢吞吞拖着步伐,神情悲怆,脚步沉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上的是刑场,不是擂台。 步栖川在四宗里也属一流人物,万众瞩目,一反常态的作为之下,顿时引起众弟子无数侧目: “步师叔论剑道、论修为,已是拔得我等头筹。再说我辈剑修,从不惧战,步师叔越阶而战的次数也不少,为何今日凝重至此?” “想来是步师叔要战的那位对手十分厉害,连他都全然无把握。” “我非是不敬叶师叔。能叫四方宗主、仙道仙首收徒的人物自是厉害,可叶师叔先前从未在仙道中露过面,无从得知他战力如何,步师叔作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提到这个,因为课业加倍,犹如霜打茄子般的四方宗弟子可就来了劲,抖擞精神,拉过身边相熟的外宗师兄弟,为他们低声讲解道: “不是我们瞧不起步师叔,实在是叶师叔——嘿,那是何等人物?温真人都对叶师叔的剑心服口服,哪里是我们这群人可以窥探揣测的?” “温真人???” 外宗弟子手里瓜子哗啦啦地掉了一地,犹疑道:“可是那位宗主首徒,温愧云温真人?” 四方宗弟子重重点头,神情说不清是痛苦更多,还是自豪更多:“要不然,我们四方宗如何会齐齐无颜练剑。” “天纵之才……天纵之才……” 被温真人的名头一吓,外宗弟子一团浆糊似的脑子里只挤得出这四个字,喟叹道:“这一战,我是必定要好好看的,也算不虚此行。” 他们以更加热烈的目光注视步栖川。 被热切目光注视的步栖川走路速度如同乌龟腾挪,看不出半点他风风火火的性子。 可惜乌龟腾挪,再慢,还是会挪到终点的。 步栖川刚一上场,顿觉肩头一沉! 原来是温愧云和阮秋辞,一左一右,同时向他射来锐利的眼神。 步栖川面色为之一白。 他虽说是与这温愧云、阮秋辞两人同辈,但这两人锋芒毕露,将魔道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步栖川压根没出生,等同于步栖川的师长。 难道是说他们已经看透自己在叶非折手下的悲惨下场,所以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 步栖川觉得自己的步子更重了,剑更沉了,想要说话的嗓子更疼了。 温愧云压低声音,低沉声线中透出来的不屑如数九的寒风,冷冷地扑在步栖川的心上。 温愧云向阮秋辞道:“野蛮。” 这群野蛮剑修,竟敢向他师弟下手。 过分! 阮秋辞赞同道:“真是太野蛮了。” 这群野蛮剑修,竟敢动他们的小师弟。 太过分了! 四方宗主在他们两人身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权当附和。 的确是太过野蛮,不可取。 等今日过后,自己一定要向八荒宗主明说,让他好生考校步栖川的课业,锻炼步栖川的心性。 身为剑修,怎能如此争强好胜? 步栖川:“???” 啊??? 要被野蛮剑修吊起来打的不是他么??? 再说,凭着温愧云和阮秋辞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他们凭什么说自己野蛮??? 打击接二连三接踵而至,如同天降的瓢泼大雨,彻底浇灭了步栖川逆天改命,越阶抗争的热情与勇气。 步栖川登上台来的一瞬,叶非折终于握住了手中刀柄。 他以前打架从来不考虑有没有把握。 年少时因为无畏,长成后是因为没必要。 普天之下,只有一位独一无二的仙首而已。 可惜他没了无畏的剑,也没了没必要的底气。 叶非折只好认真打量起步栖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