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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自不必白费心思。 …… 恰是午后,侍中崔淮乘长檐车自宫城回青溪边的府邸。 渐至府门外时,随行仆从忽而凑近车边低语:“侍中,门外好似是孙参军。” 本卧车中闭目修养的崔淮闻言蹙眉,悄然掀帘往府门外看去,果然见已敞开的大门外,正立着个魁梧男子,一身武气,坚毅英挺,的确是孙宽。 他既不离去,也不入内,只笔直的立在一旁,府中侍从在侧斜眼睨着,似正劝他离去,然他不为所动,远远见牛车行近,便大步行来,冲车中人拱手施礼,唤了声“崔侍中”。 崔淮自然识得他,本不欲理会,然因顾念其曾救过meimei崔萱,方命人停车,掀起车帘笑道:“原来是孙参军。参军待我崔家有恩,我本该亲自言谢,只这两日我手中政务繁忙,有些疏忽了,实在惭愧。” 话虽如此,他却既不下车,也不请孙宽入府,态度倨傲。 孙宽不见恼怒,只愈发恭敬垂首:“侍中言重,护着夫人,本是我分内之事。” 崔淮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寒门出身的小小武将,心道他逗留建康多日未走,如今更直接登门来寻,定是居功邀赏来了。 他思忖片刻,道:“参军非我府中人,何来分内一说?趁着如今孙参军仍在建康,不妨由我替参军书一封荐信,如此,我崔家能略尽绵薄之力,参军往后仕途也能顺遂些。” 先驱李道山至临海郡,又救崔萱于险境中,到头来却只换来区区一封荐信。 须知崔家虽为顶级士族,皇亲国戚,可如今崔大司马兄弟已逝,至崔淮这一辈中,却未再有能与崔恪峤比肩者。崔淮虽为侍中,于士族间之号召力,自与其父辈相差甚远。 孙宽垂在身侧的双掌悄然紧握,沉默一瞬,忽而俯首道:“崔侍中,宽今日来,非为邀功请赏,只为一事,盼侍中成全。” 崔淮眉心一跳,望着他俯首的模样,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瞧他额面点地,满是渴求,沉声道:“宽别无他求,只慕崔夫人久矣,如今夫人寡居已足一年,求侍中将夫人许宽做妻。”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寂静,莫说崔淮,便是一旁的众仆从,面面相觑间,也俱是惊愕。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武将,竟也敢直言求娶崔家女! 崔淮方才还能维持的客套笑意,此刻陡然消散,冷冷沉下的面上,俱是鄙夷与嘲讽:“孙参军,人贵自知。我崔氏门庭,非凡俗之子可攀。” 说罢,放下车帘,命仆从驱车入府,当着孙宽的面,直接关上大门。 府外街道上,往来行人早已见此处动静,见势不由驻足,望着被毫不留情拒之门外的孙宽指指点点。 纷纷议论中,孙宽缓缓起身,静立片刻,抬头深深凝望崔府的高墙阔门一眼,转身离去。 …… 却道崔淮自入屋中后,自觉被孙宽侮辱,胸中怒意便愈燃愈甚,抬手更衣间,恰碰到一手捧铜盆的婢子。 只听那婢子惊呼一声,盆中温水便尽数泼洒,将崔淮淋得浑身湿透。 他当即指着那婢子怒喝:“哪儿来的蠢物?快拖出去杖杀了!” 话音方落,守在外的数个健妇便入内将那挣扎颤抖的婢子捂嘴缚住,连拖带拽地扭出。 才自内室行出的夫人谢氏见此情景,也稍噤声,待见他更衣毕,坐至榻上饮了两口茶,面色稍缓,方上前问:“出了何事?引夫君这般恼火。” 崔淮遂将孙宽之事道出,末了愤然道:“他当真是不知分寸,区区一寒门武人,竟也敢肖想我崔家女!莫说阿萱只是丧夫寡居,便是被人休弃,老死府中,那姓孙的也配不上!” 谢夫人见他火气尤盛,便又替他斟茶,片刻方道:“想来他也是见郗使君能娶阿绮,方敢生出此等妄念。” 崔淮一愣,转而重重搁下茶杯,冷哼道:“阿绮之事,叔父当真是糊涂!堂堂大长公主与大司马之女,怎可轻易许给寒门竖子?如此一来,岂非教人以为,我崔家女郎,是人人都可肖想的!” 谢夫人道:“不错,此番阿萱回来,夫君定要替她好好再寻个人家,莫教旁人再耻笑。” 崔淮沉吟片刻,道:“阿绮低嫁,未能给我与族中子弟的仕途带来任何裨益。阿萱此番,我得好好计较!” ☆、浮屠 第二日,天明气清,风柔日暖,太后携皇帝往同泰寺参禅礼佛。 本朝自南渡伊始,便盛行道家,上自皇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笃信之,其中,尤以五斗米道最盛,这才令李道山之辈有可趁之机。 然这近四十年来,胡人南下之际,西域亦有数位高僧入中原,得北方君主之青睐,设道场,译佛经,传佛法,使中原之地,崇佛之风日盛。 那数位西域高僧于中原广收弟子,其中不少亦成高僧。有弘扬佛法,普渡众生之念者,亦南渡入晋,讲道传经。 如今江东之地,佛道并行,寺院道观林立,已成胜景。 苏太后早年信道,至十多年前,遇一位南渡高僧,听其数度讲经说法,方渐笃信佛法。 此后,已为后多年,却始终未有所出的她,竟果真怀胎十月,替先帝诞下独子,令晋室江山后继有人。 此事传至民间,曾一度变做太后因笃信佛法,广结善缘,方能中年得子,因而掀起一阵求神拜佛之风。 近年来,皇家敕建寺庙不少,太后与天子也屡屡出入寺中。 此番入同泰寺,便是因先前敕造之九级浮屠落成。 阿绮昨夜仍与崔萱居菱洲岛,因记着要伴太后入寺,天微亮时便已起身梳洗,携堂姐一同往宫城去。 太后礼佛,自然也邀了城中诸多世家夫人与贵女,崔萱亦在其列。 宫城外,早有无数世家车马停驻,平日宽阔空旷的御道,此刻一片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然待阿绮之车行近时,众人却自觉靠向两侧,让出中间长道,令她可直至宫门处。 到底是崔家女,即便崔恪峤已故,崔家再无如此风度之人物,崔家仍能得众士族之敬重。 况众人皆知,崔家阿绮深得太后与天子喜爱,日常出入宫廷间,俨然可比拟公主。 如此,众人让道簇拥下,阿绮的车马畅行无阻,一路悠然至宫门处,方由着翠微掀帘设杌,自车中缓步而下。 与往日的素淡随意不同,她今日特做了身稍隆重的装扮,梳望仙髻,着曳地裙,大袖长带,宛若登仙,美目顾盼,红唇点绛,发肤间,金玉交映,恰如一枝浓艳动人的富贵娇花,令人为之侧目。 周遭贵妇虽皆欲与之攀谈,却往往行而却步,只苏家几位女郎,方敢上前,与之谈笑。 此番情景,尽落入领着众护卫与内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