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角色调换
第五十四章 · 角色调换
第二天登机前,陈岂岩发现有不少人来送谢之白。 是这几天和他共事的教授和助理们。 能看得出年事较高的教授们都很喜欢他,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不舍。 稍微年轻的教授和助理们则显得更加殷勤,眼神中满是崇敬。 这一切让陈岂岩回想起过去,那时的他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被师长们寄予厚望,也赢得同学们的羡慕与崇拜。 此时此刻,西装革履的他,神采奕奕,器宇轩昂,沉着冷静地向这些人一一告别。 她一直看着他,发现他的举止始终平静温和,不会因为别人的殷勤和喜爱而显得过于热情。 她想她是很喜欢他这种有坚毅沉稳品质的人的,又觉得自己好像短暂地进入了他的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而他告别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走向她,带着她去到登机口。 其实他没有牵着她的手,但那微妙的靠近,双臂几乎贴紧,再加上体型差的关系,形成了一种温馨而亲密的包围感,让她不由自主地跟随。 他们就像一对过于熟悉的夫妻,步伐一致,并肩前行。 陈岂岩有些懊恼自己会日语,因为她听懂了身后几位教授的私语。 他们把她误认为是谢之白的妻子,又说她和他是多么的般配。 她隐隐觉得,他们说得这么大声,分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因为谢之白笑着低头问她怎么了,眼中分明流露出些许狡黠,和刚刚平静温和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哼,只好气鼓鼓地快步上前,先行踏上飞机,坐下后就将目光投向窗外,试图平息内心的波澜。 回国后,陈岂岩投身于训练,为期两周,把一天的时光分割成清晨的基础练习与午后的集中训练。 在这段时光里,谢之白每天都来找她。 有时他只能挤出短短的半小时,连吃饭都顾不上,却还是会奔向她的训练场。 即使一句话都没能跟她说上,他也心甘情愿,只在场边静静地看她训练。 陈岂岩也是在这时才知道,他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一天只吃两餐的习惯——也就是说,第一次面调时,他没有吃午饭,而是收拾完卧室后,就来陪她看电影了。 她还认为,谢之白每天都坚持来,其实是想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 虽然他说自己有私心,更多是为了想见见她。 但对此她选择装作没听见,可也无法忽视空气中流动的暧昧。 经过两周的刻苦锻炼,她又得踏上比赛的征途。 这些赛事主要是为了攒积分,也可当作热身赛,检验她的努力成效。 在出国比赛的期间,谢之白也在忙着出国出差,不过很遗憾,每次都没办法跟她在一个国家。 可这并不妨碍他每日给她发消息,内容各方各面的都有,除了简单的早安晚安,他时不时还会分享一些在异国他乡的风景与趣事。 谢之白:刚开完会,教授突然带我们去看他侄子的牧场,给我们尝了当地的牛奶。我喝的时候在想,你应该会很喜欢。 谢之白:今天训练得怎样? 他是在微信上发的消息,微信名就是谢之白,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这让她不禁想起他的英文名……其实当时在墨尔本的时候,只要向王医生或教练打听一声,便能轻易知晓他的英文名的。 他从未掩饰过自己,而是等着她去发现。 而他又很擅长观察,所以总能发现一些关于她的事。 比如她对牛奶的偏爱。这是她后来想起来的,可能是她总随身带着牛奶,被他看到了。 而此刻,他正身处新西兰,逛完牧场后就给她发了消息,还附上了照片。 他其实挺忙的,跑的国家不比她少。 谢之白:酒店外面有一整片枫叶林,服务员说到了秋天会很红。我想起了你高中时总爱看落叶,或许也会喜欢这片枫叶林。 谢之白:明天就要比赛了吧?真希望我能在场。 谢之白:今天在一所大学里做讲座,和老师们一起走去食堂,路过体育场的时候,我听到了打网球的声音。老师们问我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我不太好意思跟他们说我想到了你。 谢之白:昨天的比赛结果如何?想和我复盘吗? 谢之白:今年有个科研课题要常去横滨开会,所以我又去了横滨港,走到那张观光椅上坐了下来,在想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脚步。 谢之白:我不会自恋到认为你是在等我,所以我扫了一眼面前的风景,景致确实很美,但我想你当时应该没心情看。 谢之白:直到我听见了萨克斯。可惜我不太懂音乐,听不出他在吹什么乐曲,好在现在的手机功能很齐全,用它识别出来的是宇多田光的《Another Chance》。 谢之白:我很喜欢这歌名,所以坐在这里一直听,发现他应该是这个歌手的粉丝,几乎吹的都是她的歌。不知道那一天,他吹了哪首旋律,让你愿意停下脚步?我有点后悔那天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留意。 谢之白:你下一场巡回赛是在哪个国家呢? 他发的消息越来越长,照片也拍得越来越美,连段落格式都细细调整,只为让她看得更清晰。 而且每一条信息虽然没有言明思念,但能明显感受到,他对她的想念越来越深。 她笑自己这么认为,晃着脑袋将这些想法甩开。 她的回复总是很简短,只会回答他问的问题,而对于他分享的事情和风景,她都没有给予评论或回应。 她想自己是有点冷漠的,但又想到当年不也是这样吗?只是角色调换了一下,何况还是被他允许的。 可又想到并不完全一样的,那时候他只把她当作学妹和朋友;而如今,他们之间还有一层主贝关系。 而且,她的冷漠不过是骗他的而已,却无法欺骗自己。 不然她不会每天都那么期待他发来的信息,不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发来的牧场图、枫叶图、体育场图和海边图都悉数保存。 为了转移注意力,还让自己故意沉浸在跟苏遥的聊天中,以此避免第一时间去打开他的信息。 不过她发现苏遥这阵子好像有点忙,聊天时也有点心不在焉,好在过阵子就可以去巴黎看她了。 所以转移法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使得她越来越渴望他的信息。 甚至在一天的训练后,还去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以此驱散身心的疲惫。 更让她心动的是最近的信息,他说要来看她的下一场巡回赛。 她将时间场地细致告知,并为他留了张票,但心里其实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毕竟他那么忙,可能会跟母亲一样爽约。 可他还是来了,让她出场后,一眼就看见他坐在观众席上。 所幸这场比赛的对手并不强大,她发挥得游刃有余,心态没有被影响。 也许还因为,她早已没那么容易被外界动摇。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不再乞求他人刻意的关注,或是爱意的垂怜。 她只专注在比赛上,目光追随着那颗小小的球,步伐坚定地向着目标进发,内心充盈着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赢球已变得愈发得心应手,她逐渐摸索出越来越多的赢球方式。 这种感觉真好。 不再乞求他人的关注,无论是母亲还是谢之白抑或是其他人,如果他们愿意给,她自然会回应,但绝不再强求,也不再因没有而心生惆怅。 她心想,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拒绝母亲,打碎了她内心的旧观念,引起了这种心态的变化。 或许也因为谢之白对她的态度。他从不强求她要热情回应,完全不同于十五岁时的她。 这让她觉得格外舒心,因为他亲身教会她,爱是一种主动的给予,而不是索取而来的。 但或许更是因为,她已经成长了。 而这份成长,让她逐渐明白,成年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到底该如何经营。 她知道爱要平等付出,相互给予,所以有些事不能当作理所当然。 但好在不着急,因为有人一直等着她,等她慢慢摸索出内心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