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针尖对麦芒

    倪予敖租房这事长辈们不知道，现在他们一门心思扑在安抚倪月的事情上。

    隔天一早，倪母在餐桌上轻言细语问倪月新环境习不习惯，倪月嚼着油条，懒得开口，淡淡嗯了声算作回应。

    “那在学校见到司尧了吗？”

    提到这人倪月心情不快，冷哼一声，“见到了，他还在我面前脱衣服了呢。”

    一桌人愣住，唯有倪予敖笑得畅快，“他还真不把你当外人。”

    倪母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倪父：“这…不可能吧。”

    “您去问问他就知道我撒没撒谎咯。”

    吃过早饭，倪父开车送他们上学。一路都很安静，敏感时期，不说话反而好，否则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的较量。

    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开到学校前一条街，四面八方的车汇到一条马路，挤得路口水泄不通，倪月不想浪费时间，拿上书包开门下车。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下来，她走在铺满碎金的林荫道上，偏头戴上耳机，指腹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在一首翻唱版夏天的风，点播放。

    轻柔的旋律在耳边唱，她把吹乱的头发顺到耳后，周围的一切都慢下来，心情被天气和音乐感染得不错。

    只是这份好心情并没维持太久，刚过一个转角，肩膀突然被人猛撞，力道之大，耳机都给她撞掉一边，皱着眉抬头。

    楼司尧正以一种得逞样子看着她，手插裤兜，嘴角勾着，一脸混笑。

    倪月登时火大：“你有病啊！”

    他旁边三个男生因她的吼声回头，视线在她和楼司尧之间睨来睨去，兴致勃勃的，全跟楼司尧一丘之貉。

    倪月从不是逆来顺受的小绵羊，扯下另只耳机，杀气腾腾走向楼司尧，半个身子朝他肩膀撞，撞得他整个人都斜了一下，一丘之貉三人组同时发出“Wu”的起哄声。

    她学他倒着走，笑吟吟地冲他竖中指。

    *

    网络化时代的信息爆炸究竟有多快，快到一个早自习的时间，倪月跟楼司尧之间的beef就传遍校园。

    最初是有人在校园网上发了一段小视频，发布者是个人才，将断章取义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刻意截取倪月撞人以及竖中指的片段。

    短短时间，帖子流量暴增，这种事情前因后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还是仙气飘飘的新同学，今天摇身一变成了脾气暴躁的小太妹，吃瓜群众闻风而来，一个个键盘敲得飞起，评论区的楼一层层盖起来，打字速度赶不上更新速度。

    而某些好事者在为她分析得罪楼司尧是什么下场的时候，她本人日子过得还不错，还在安安然然睡大觉。

    直到离舆论中心最近的霍蓝心实在顶不住压力，她才被叫起来。

    “你看看这个。”

    霍蓝心把手机偷偷递给她，倪月漫不经心撑着额头看。

    看了没三秒，班导敲门：“倪月，你出来下。”

    她被班导带去高一年级主任办公室，楼司尧他们也在，一字排开站在办公桌前，倪月进去后四人齐齐回头，她被迫接受一番眼神洗礼。

    还好，表情都还平稳，想来这篓子捅得不大。

    但话题度真的高，有几个学生在门外假装经过，都铆足劲想探听点内幕消息，班导眼疾手快，立马关门。

    办公室安静下来，压迫感有点来了，年级主任旋开保温杯，喝下一口茶，慢声道：“楼司尧说是他先撞的你，是吗倪月同学？”

    四人再次齐刷刷扭头，倪月这回总算把每个人的脸看清楚，诚如霍蓝心所说，帅得各有千秋。

    她淡着脸别开眼，问年级主任：“老师，谁是楼司尧？”

    话音落地，有人噗地笑出声。

    年级主任训：“慕霄你给我严肃点！”

    慕霄，站楼司尧旁边那个，也是早上起哄最大声那个，一看就是常年跟老师打交道的调皮分子，被训也没半点收敛。

    年级主任喘一口大气，刀锋般的眼神来来回回扫，“你认认是不是右边第一个同学？”

    楼司尧看过来。

    倪月点头，“是他。”

    年级主任紧接着问他为什么撞人，楼司尧面不改色心不跳，随口扯了句不小心。

    “不小心？”

    年级主任明摆着不信，倪月不想在这里耗下去，接过话茬：“是我误会了老师，我以为他是故意的，所以才…”

    “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了。”班导连忙跟腔，“主任，快打上课铃了，要不先让他们回去上课？”

    年级主任面露难色，这事归根究底对学校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不肯就此轻轻放过。

    “主任……”

    “老师。”楼司尧截住倪月班导的话，“您所说的不良影响不是这位同学造成的，而是因为恶意传播造成的，您真要整治风气，是不是应该先从校园网和人手一部备用机着手？”

    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把倪月摘得干干净净。

    “楼同学这话在理。”班导审时度势开麦，“当然了，倪月同学也有不对的地方，让她写一份检讨以示惩戒，行吗主任？”

    “我也交一份检讨，可以吗老师？”

    年级主任抬额，看楼司尧的眼神像是见到了什么新鲜事。

    “行吧。”

    年级主任放下茶杯，叫那三个先回教室上课，闯祸的两个人留在这里把检讨写了回去。

    而后人都走了，年级主任给他们放了纸笔也出去了。

    要说倪予敖和倪父是火星撞地球，那倪月和楼司尧就是针尖对麦芒，一碰上就如同仇人见面，少不得一通闹。

    办公室门一关，楼司尧那副臭脸摆上了，“你早上给你mama说了什么？”

    倪月眼没抬，冷冷开口：“我说没说过，叫你在学校不要跟我讲话。”

    “伯母往我家打了电话，我妈问我为什么在你面前脱衣服。”

    倪月耸肩，“你没有吗？”

    “那你知不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嗯？”

    笔尖一顿，她侧额看他，“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