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
穷人
王通略微点了点头,打开防盗门,让贝篱篱走进去。 一进去经过短而狭窄的玄关,则是一间比较开阔的大厅,因为是一层,窗边还挂着纱帘,光线不是很好,但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正中间靠墙是破旧但看上去比较柔软的皮沙发,左边阳台是一排排的晾衣架,沙发前搁了个电视机,看样子还经常被打开。 右边就是两间卧室了,王通带着贝篱篱上楼,正撞见刚才那个半长头发的女人下来。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将近三十,半长的头发挽了起来,穿很普通的白色浅黄相间的横条衣服,正抱着一个盆,看样子是想去楼下的卫生间洗漱。 她看向贝篱篱。王通就介绍:“咱们酒吧新来的人,驻唱歌手。” “嚯。”年轻女子点了点头,比较友好地冲贝篱篱笑了笑,“我叫李缤莹。” 她身材很纤瘦,脸上不施粉黛,五官清秀,看样子还比较好相处。 贝篱篱点头:“贝篱篱。” “李缤莹是咱们酒吧的招待。”王通介绍李缤莹的职位。 贝篱篱点头。 二层一共有四间房,不过都是那种十平米的小屋子,其中三间已经住了人,王通把剩下的一间给了贝篱篱:“你就住这里吧。” 这件屋子在右边,它旁边还有一间房,现在门紧闭着,应该是里面有人。 贝篱篱应下。 她走了进去,这间屋子也就八九平米,门在右边,左边是一张铁质单人床,右边放了一张带两个抽屉的木桌子,西北角是个小衣柜。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王通又看了看四周,冲楼下的李缤莹喊:“一会儿三点叫张朝下来上班。”然后就下楼说,“我走了。” 贝篱篱自己在房间的床上坐了一会儿。洗漱完毕的李缤莹就抱着盆上来了:“这房子是李哥的房子,我们几个都是在他的酒吧里工作来抵房租的。” 贝篱篱点头。 李缤莹的房门和贝篱篱的正好对着,她打开她房间的门,正好就能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跟贝篱篱说话。她对着镜子不知道在抹什么水乳,问:“你是城里来的吗?” 贝篱篱点头:“嗯,北京。” “嚯!”李缤莹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北京人为什么要来乡下啊?” 贝篱篱耸耸肩:“……一言难尽。” 李缤莹也不多问,指了指贝篱篱左边的屋门:“你旁边那个人也是大城市里来的,不过他是湖北人,现在应该还没起床。” 贝篱篱点头。 自己躺在床上呆了一会儿,耳机里流淌着音乐,这时,李缤莹走到她旁边的那扇房门前,敲了敲:“张朝,起床了。” 但房里没动静。 贝篱篱看了她一眼,随后李缤莹仿佛很习惯一般继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铺床。 紧接着,五分钟之后,李缤莹如法炮制地来到那扇门前,再叫了一遍。 仿佛过了好几秒钟,里面才传出一声模模糊糊的答应: “嗯……” 贝篱篱看着李缤莹:“里面的人也是酒吧的员工吗?” 李缤莹点点头:“嗯,他叫张朝,是调酒师。” 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青年,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松松垮垮的白色黑袖子T恤,黑蓝色人字拖,半长的头发乱糟糟,一脸沉默不耐烦,黑眼圈很重,好像没睡醒的样子,他看了贝篱篱一眼,理都没理,直接“吧嗒”着拖鞋离开。 贝篱篱有点无措,又有些无奈,望向李缤莹,李缤莹悄悄跟她解释: “张朝好像有抑郁症,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就跑到乡下来了。” 贝篱篱一怔。 她不再说话,等着张朝洗漱完毕,后者“吧嗒”“吧嗒”地走回来。 他手里已经拿着个面包片。 张朝的整个脸色都很疲倦,眼睑发青,看上去脚步虚浮,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贝篱篱知道,抑郁症有时也会影响到躯体。 何况是酒吧这种地方作息极度黑白颠倒,在这里工作对身体本身就是种不小的伤害。 但谁让他们没钱。 贝篱篱暗叹一声。 和李缤莹、张朝简单地吃了下饭。这顿饭很简陋,李缤莹把昨天剩的馄炖给贝篱篱热了,贝篱篱中午就没吃饭,此时早就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起来。 李缤莹和张朝则吃的是面包片抹酱豆腐,看到另外两个人都吃得比自己简陋,贝篱篱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但李缤莹说没关系,就当是欢迎新人了。 酒吧规定的是下午四点开门,一直开到凌晨两点,在这里工作,基本上等同于和正常作息错开了大半个白天,他们吃的这顿饭,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中午饭。 吃完了饭,贝篱篱和李缤莹和张朝一起去酒吧。 路上,张朝也始终是那副丧丧懒懒不怎么说话的样子,李缤莹悄倒是跟贝篱篱说了不少话。 她说她是更偏远的农村来的,父母早亡,家里只有爷爷奶奶这一对老人,她就每天在城镇里打工,将钱寄回去。 “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李缤莹跟贝篱篱说着,清秀瘦削的脸上带了点惆怅,声音里也带了若有若无的叹息,“我们村里的其他女生在我这个年龄早就嫁人了,我是因为父母去世才逃过一劫,现在在这里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贝篱篱听着,心里一颤。 这个酒吧里还真的都是跟她差不多境遇的人,各有各的难处。 她想安慰李缤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她说不出口。 其实一切都不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