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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原讲不清自己后面几次来这个清吧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抱着一种绝望的期待?像是期待荒芜的废墟开出一朵花来,他等待神迹一样等待她的再次出现。 忘不掉,真的忘不掉。在路口等待红灯的时候,在运动到大汗淋漓的时候,在被其他女人要微信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她来。 纯净妩媚的眼睛,温柔的笑容,坦荡的面对身体快感时放浪又诱惑的姿态。想的次数多了,李原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欲求不满的折磨把记忆变成了执念?她真的对自己笑过吗?她真的把四肢紧紧的缠在自己身上,那样急切的渴求过他吗? 李原分不清了。他只知道她叫许瑭,毕业于滨大,和他一样学的理工专业,她喜欢乐队,各种风格的都喜欢,她酒量很好,但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喝酒。 还有呢?她说她马上就要离开了,那天李原想说,不管她去哪个城市,他们都可以再约,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他去哪儿找她都可以。 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许瑭就走了,干干脆脆的。 李原并不是一个偏执或极端的人,但他从来不会忽视自己的情绪和感受。既然现实解决不了,那就把问题交给时间吧。 时间会帮我慢慢忘记的,李原想,如果真能再见的话,起码要告诉她我的名字,我叫李原,原来的原。 他依然会去清吧,但不再是和许瑭相遇的那个了。他想起许瑭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在有次听到同事谈到滨大时,条件反射般的停住,才晃晃神笑自己在干嘛。 六月份的天气炎热而潮湿,今天天气预报有雨,但厚厚的云层酝酿了一天也没滴出水来。到了傍晚的时候,明明还是阴天,天色却格外的蓝,好像是没落到地面的雨返回去洗涮了天空,乳白的云在湛蓝的天空堆积着,色彩浓重的仿佛油画一般。 许瑭拎着水果和补品走进市中心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区。是了,那些住别墅开豪车的往往都是得到一点特权就拼命搜油刮脂的小官。当官做到一定等级,反而会在衣食住行上越发朴素从简。但住所的地段、安保,以及和其他住户间的利益互通,都是普通百姓不能企及的。 许瑭无比讨厌权力,从小就是。 就像舅爷随意的一句话就让她升了职,就像她现在站在舅爷的面前,完全不是一个晚辈面对长辈,而是一个下属在面对权力顶层的上位者无意渗漏出的威压。 她厌恶自己恭敬谄媚的姿态,最可恨的是这种姿态是在面对权势时自然的流露出来的,不用人逼也不用人教。许瑭逃脱不了,她只能隐隐的用自己的方式抵抗。 她跟舅爷讲了讲自己现在工作的情况,她说她升职了之后手下带了四个人,有两个人因为工作分配不清,最后问责的时候闹了矛盾,其中一人把状告到她这来。 许瑭说感觉自己真不像个领导,倒像是个生怕个人矛盾影响集体团结的班主任。她把两个人都找过来聊了聊,把话敞开了说,问题就解决了。她们小组现在非常和谐,新接的项目也在顺利的推进着,估计本季度末就能进行到中期。 舅爷微笑听着,不时点点头。他最后只是告诉许瑭:“做为领导,当然不能顾及到每位员工的感受。你要做的就是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做到效益最大化。没关系,你还年轻,慢慢来。” 其实就是凭借权力玩弄人心,考验人性,许瑭大学时也读过,什么《博弈论》《厚黑学》那些。只是她真的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她只是想踏实的做自己的本职工作,看着自己参与的项目逐渐成型,落地实施,就是她最有成就感的事了。 但许瑭不能说,她只是默默的听着,对舅爷说,“我知道了。” 其实说实话,作为一个不太相熟的长辈,舅爷做的已经够到位了。只是他所传授和引导的方向许瑭不太能接受而已。 出小区门的时候,雨终于下起来了。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许瑭坐在车里,看着大雨冲刷掉沉积的灰尘,阻塞了半天的心情终于畅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