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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作所为,包括构陷污蔑、辱骂责打,他一一记在心中,母亲郁郁而亡,也与之脱不了干系。魏赦从十八岁离开家门,就再也不稀罕魏新亭任何令人喷饭的惺惺作态。 竺兰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巍然如礁石般静默不动,嘴唇几乎快咬出血了。 家宴上几乎每个人都在望着她,而三老爷还在若有兴致,不停地追问。 她也只能不停地答。 连老太君都凹了眉。她晓得了,这个厨娘是好心,可惜了,赦儿他是倔牛脾气,纵有十头猛虎也拉不回来的。父子之间经年之仇,看来仍是无法放下。 静谧之中,魏飒然忽又一筷子夹了一块鹅肝,入喉,有淡淡甜辣,不禁心满意足地眯了眼睛,顺便对魏赦笑嘻嘻地道:“大兄,这些你都不爱吃吗?我觉得很好吃,你的厨娘简直厉害,你不要我可就都……” 飒然又要动筷,但才碰到另一块鹅肝,被魏赦突然伸至的筷子打落了,飒然气鼓鼓地扬目看去,魏赦淡淡道:“谁说我不吃。” 说罢,他咬了一块咀嚼起来。 他一动,这厅里的气氛终于不再迟凝,沉滞的空气似也恢复了流动,老太太把着鸠杖笑呵呵地催促众人都用膳,高氏和三房的几个应声虫般回话,这场窘局终于被揭了过去,竺兰的危机也终于化解。然而她的背后已被大团汗水濡湿,直至此刻,也依然没有彻底松懈下来,如果今日稍有差池,她在魏家很有可能再也立不住了。 想到这里,竺兰忍不住看向魏赦的背影。他分明坐在其乐融融的人堆里头,但那热闹却仿佛与他无关。 魏赦窝了一肚子的郁火,慢慢地咽下了那块鹅肝。 作者有话要说: 魏赦:为了不让兰儿难堪,我忍,继续忍…… ☆、第 19 章 三房太太何氏芸娘是女将出身的,豪爽性子,酒力也绝佳,在场的女眷无人能敌,她要么不喝,一喝起来,便咕哝咕哝往咽喉里泼灌,看得老太太也嘴馋不已。 在三房定风波院里,有一姨娘郑氏,与何芸娘虽说都无所出,但比起丈夫的敬重和疼爱,郑姨娘也是处处不如何芸娘。但饶是如此,面对直爽旷达的何氏,郑姨娘也从来没起过歹心,她晓得自己样样比不过,有何氏在场时,郑姨娘从不想出风头。 只不过今日老爷似乎对那厨娘有些不同,魏明则望着竺氏的奕奕神态,依稀可见当年轩朗照人之风采,郑姨娘虽不说话,心中却已有所揣摩,看向竺兰的目光亦带了一丝微妙。 竺氏身材窈窕纤细,极有江南女子风情,出身虽不高,却没乡里人那股子俚俗,肌肤细润如脂,洁光若腻,脂粉恐污了其颜色,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只着并不出挑的素衣,乌发以羊脂色茉莉白簪挽住,但容色却胜过魏家几个嫡出的女儿。郑姨娘年轻时以美貌著称,才教魏明则看中从通房之中挑出抬为妾侍,但她却晓得纵以自己当年之容比竺氏,也还差了不少风韵。 因此老爷的心思,郑姨娘以为,这恐怕并不难猜,她见何芸娘仍在不断地饮酒,与老太太谈笑,浑然不觉,便也幽幽吐了口气。 宴毕,金珠等人照例为老太君献上温酒,老太君漱了口,以绢帕擦了口,望向席间之人。 魏新亭面色不愉,连装腔作势都懒得,只是见魏赦今日难得服了软,心头竟很是解气。从魏赦当年在莽山令他狠狠吃了个大亏之后,这数年来,魏新亭一想到魏赦这孽障便时时如鲠在喉、芒刺于背,这口鱼刺吞不下吐不出,无数次幻想着这逆子便就跪在自己跟前磕头认错,倘若有那么一日,念在自己膝下也无子嗣的份儿上,魏新亭是可以考虑,将来把爵位给魏赦的。 魏赦凝然不动,满案珍馐于他眼中也毫无滋味,勉强咽了几口,便停杯投箸,再也不食。 飒然于身侧于魏修吾叨叨地说着话,眼风一瞥,只见魏宜然茫然地不知看着什么,心情低落无比,她回过了头,对魏赦小声道:“大兄,你的厨娘真的好厉害,可不可以借我几天?” 魏赦终于回神,面含微笑与之敷衍:“我的人概不外借。” “哦。”飒然不无失望,只好悻悻退了回去。 魏赦能感觉到,竺氏仍在自己身后,且似乎就在看着自己,慢慢地拗了修眉。 此际饭食已毕,几个夫人姨娘围着老太太说话去了,难得热闹,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未几,孟氏忽然起身,温温柔柔地望了一眼竺兰:“竺氏,你过来。” 竺兰的目光轻轻地往魏赦伸手一瞥,见他似无所动,晃过神应了一声,朝孟氏走去。 孟氏也离了席,将人拉到老太太跟前去,“老太君,我难得寻回一人,人才算是极好的,貌美能干,还很聪慧,我实在喜欢,难怪赦儿也喜欢。老太君晓得的,赦儿可挑剔着呢,从小便挑食!” 老太君脸上的笑容似散了一些不那么真切了,但依旧与孟氏附和了两句,便面沉如水。 孟氏脱下右手皓腕上的白玉镯子,便要塞给竺兰:“我这有一只玉镯子你拿去,今日你立了功,这是你应得的。” 孟氏不说立什么功,但在场之人都明白,竺兰心里也明白了,但她今日令魏赦违逆了心意,受了委屈,如何还敢再受孟氏这奖赏功臣的白玉镯? 这镯子玉质洁白,雪莹透彻,少说值得几十两银,且是孟氏时常都戴着的,二房里最好攀比的高昌玉和姨娘陆氏都瞧了出来,亦感到惊讶。包括宜然,眼底几乎要起火了。 而竺兰心里则无比抗拒,也不肯孟氏再把自己架在火上,拿在魏府众人面前品鉴,忍不住蹙了娥眉。 但毕竟孟氏为主,她为仆,尽管私心里抗拒,却不能拂逆推拒,只好口头劝孟氏收回成命。不过她还没能开口,自己的臂膀突然一紧,竺兰吃惊,只感到一条有力的臂膀从自己与孟氏之间穿插了来,将自己拽住扯在了旁侧。 竺兰心神不定,从自己这角度看去,电光火石之间只瞥见茶白长衫,曳如水波,袖口嵌着两指宽素银色锦绒滚边,颀长如玉树的高大身影被正厅斜照而入的晕黄日光遮出一片阴翳,静谧地披覆于竺兰的面额上。她只晃了个神,便认了出来,这是魏赦的影。 魏赦还没撒手,对孟氏微笑说道:“我屋里的下人,劳姨母不吱一声借去已是不妥,如何敢再让姨母破费?” 孟氏脸上仍挂着微笑,但这时已显得有几分勉强了。 魏赦扯过竺兰纤细的腕子,令她就停在自己面前,竺兰实在不愿掺和魏家这一大家子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里头,这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也没人指望,便只能这么站着,魏赦从腰间取下了一枚玉质更为洁白的上好暖玉,不由分说塞入了竺兰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