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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枚,略蘸了些墨,就提笔写了两句。 又轻轻吹了吹墨迹,待干了些后,才递给了王沅。 把两枚色差不明显的水煮蛋摆到了一起,王沅念出了声:“春日春风动,春江春水流。春人饮春酒,春官鞭春牛。” 小娘子嗓音低柔,念着朴实无华的打油诗作,和着亭外大好春景,再加上今日种种,着实让苏六郎心魂荡漾。 他朗笑出声,伸手轻轻握住王沅衣袖,熠熠生辉的双眸凝着她,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询问她:“卿卿,我带你去泛舟游江,一起投这对素卵如何?” 双手正托着一对水煮蛋的王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打油诗确有其诗啊~~ 其实唐时世人很风雅的,街边酒瓶上就有些很有意思的打油诗~ ~ 觉得心情很好的苏六郎:卿卿我们去泛舟吧~ 突然就被安排了新行程的王沅:??? ☆、长啸起 此时王沅是彻底明白了, 但凡跟着苏六郎独处, 总是能突然间就被安排好了行程。 她转着手上的一对水煮蛋,觉得好似先前拾得的那枚已经很是模糊了。于是取过了苏六郎方才搁下的毛笔。 时人所用的毛笔,笔锋胖短,并不似后世所见的那般难用,她也能写的几分。 模仿着苏六郎的笔迹有几分隶书风格的笔迹,重新挑了个头颜色相近的水煮蛋, 把上半首“春日春风动, 春江春水流”写了上去。 正想说让人备着小舟可以出发了,抬头就见得苏六郎正盯着水煮蛋上的笔迹, 眼神专注, 唇角勾起。 他的眼中盈满了和煦春光:“我的字迹不算上乘, 卿卿何必学我。” 这话好似有些不对,苏六郎又连忙补了句:“卿卿若是喜欢, 我回头好好写些帖子亲自送过去。” 想想妆台边装满丝帕的匣子,王沅觉得大可不必,但是他想送, 自己便收着好了, 所以简短地回道:“那有劳六郎了。” 这话坐实了苏六郎的想法, 唇角更弯了几分。 如今反而有些后悔, 早些年未能好好练字,他打定了主意回头多写一些,再挑了最好的送给卿卿。 苏府的下仆调训得力,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叶扁舟, 还有个壮实下仆站在舟尾,等着为府里的少郎君与他的未婚娘子撑持。 等苏六郎扶着王沅坐在了舟中所铺陈的柔软褥垫上,他才故意一拍手,有些为难地说道:“卿卿,那对素卵被我忘在亭中,可否容我回去取,片刻就回。” 言罢,也不待王沅反应,就直接大步迈上了岸,生怕王沅阻拦他的模样。 这才掀起面纱的王沅唇角有些抽搐,跑得如此之快,是生怕自己看不出端倪吗。更何况,苏六郎这演技也着实浮夸了些。 且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王沅也不再管他,这舟小而精致,自然容不下阿颜,她只能自己调整了下褥垫的位置,往舟中心偏了偏。 好在不多时,苏六郎就回来了,将用巾帕托着的一对水煮蛋递给了她之后,就把舟尾的壮仆斥退下去,扬言要亲自替王沅划舟。 看看苏六郎线条流畅的身姿,王沅觉得也不是不可行,也就没有提出异议。 在郎君戴上竹笠,用细布条缚上袖袍时,王沅还注意到他似乎刻意护了护袖袋。 除去胡服窄袖,一般的服裳,袖袍多是宽大,在肘部会缝着个袖袋,可塞些印章碎金等物事。若是小娘子,则会放些胭脂巾帕。 难不成苏六郎今个出行,袖中还带了私章不成。 这个念头打了个转,就如烟消逝,也不是什么值得关心的大事。 不过,王沅细细端详手中的一对水煮蛋,这好似……与方才所写的那对不太相似。 且不论自己的字迹,当然是自己最有印象,就是这对水煮蛋的壳色,好像也更深了些。 她的目光飘到了才扶着长篙的苏六郎身上,难不成他方才把水煮蛋打碎了,这才匆匆回去掉个包。 有些心虚的苏六郎又托了托袖袋,触到了内中圆润的质感,才笑道:“卿卿莫要担心,便是有个一二,我识水性,也是无碍的。” 这人会不会说话的,还没有入江,就开始惦念着落水了如何,王沅有些狐疑,难不成他是第一次撑舟有些紧张。 毕竟少年郎君,还是鼓励下比较实在。 她回身向后望去,朝着苏六郎的方向,稍稍提高了声调:“我自是不会怀疑六郎的。” 一句话使得苏六郎将袖袋中的素卵抛诸脑后,他满心都是,卿卿如此信任我,真是甚好的,怎地这一句话就让自己如此欢喜。 便是眼前的春江春水,都更美了几分。 手中的长篙一抵,载着两人的一叶轻舟就离岸而去,浅浅摇晃在了曲江之上。 顾虑到上游两岸有诸多权贵世家支了帷幕,若是被人认出,少不得还要上岸去拜见寒暄,白白辜负了这独处的好时光。 苏六郎索性就调转了方向,顺流而下。 有舟行江中,舟头有身姿颀长的郎君撑篙,舟中又坐着位带着雪白帷帽的小娘子。 即便是隔得太远,岸边见者也都猜测他们定然是容貌出众。单单从两人周身的出尘气质,他们就能窥得一二。 江面上泛起碧波,又被小舟撞散,听得流水哗然。两岸边有青树翠蔓,郁郁葱葱间,有零零星星的踏青百姓铺了席,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岸边吃着点心。 带着水汽的微风拂面,间杂着隐隐约约的远处华美乐声,渐行渐远。 王沅觉得,再没有比这更惬意安宁的时刻了。 一竿一竿地撑着小舟,泛舟在曲江之上,舟中又有他心悦的小娘子,苏六郎忽而想起幼时翻看诗经时读到的一首。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当年吟唱的摇船越人,也不过是想表达对着楚国鄂君子皙的心悦之意。 可惜的是,鄂君子皙并不通越语,还需央人译出歌词。 可如今舟中的小娘子,日后是要与自己同饮合卺酒,记入苏家谱牒,与自己延绵子嗣,白头偕老的。 不仅仅是生时同衾,死后同xue,便是后人香火祭祀时,他们二人的牌位也是摆在一处的。 有满腔的喜悦难以言表,苏六郎收起了长篙,随意平放在了舟尾,用绳索勾住,而后就走到了王沅所坐之处。 他站在了王沅面前,却没有坐下,而是深深吸气,将修长的手指放在唇间,继而发出了悠远清越的长啸声! 声闻数百步,有岸边闻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