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总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女孩子心情不好,不是这么哄的。” “那该怎么哄?” “约她出来啊,逛逛街吃吃饭。” 陆斯宇若有所思。 谢过军师之后,他再一次拨通电话,打给了余瓷。 漫长的等待过后,电话被接通。他能听出来余瓷声音带了些鼻音,或许是方才哭过。 他有点心疼,但记得余瓷要强,不好意思问出口,索性直接说,“余瓷,刚才忘记问了,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 “我们出去走走吗,逛逛街吃吃饭怎么样?” “我mama给我请了补习。” “周日呢?” 死一般地寂静。 “我和别人约好了,抱歉。”余瓷吸了一下鼻子。 “那太可惜了,”他声音依旧清亮亮的, 让她想起那张羚羊脸,“你们去哪里?” “海边。” “我能一起去吗?” “他跟你不熟悉。” “好吧,那我下次再约你,”陆斯宇有点不舍,“你要好好的,余瓷,我希望你开心。” 那边传来一阵杂音,接着一个男人不耐烦地说,“要来就来,波克海滩,下午两点。” 不等他问男人是谁,听到余瓷的一声惊呼,“陈瑕,把手机还我。” 一阵忙音。 什么时候余瓷和陈瑕关系这么好了? 陆斯宇记得他们很不对付。 这是他第一次见余瓷的家人。陆斯宇在房间里踱步,他期望能给陈瑕带来好印象。 一夜无梦。 其实波克海滩本不叫波克海滩,这个名字是从学生们嘴里传扬开来的。最早是陈瑕说,“这是我心目中波克海滩的样子。” 没有几个学生知道波克海滩是什么,但这么叫一个秘密地点很新潮。 波克海滩距离学校不远,大概一个小时车程就能到。没有很多商业化的开发,只有远远的一个便利店,卖小孩子们喜欢的零食和烤肠。 便利店门口的烤肠机转呀转,烤肠的肠衣香喷喷地破开,露出里边的甜rou。 “阿姨,我要两个爆开的烤肠。”余瓷喊道。 她穿一身普普通通的T恤衫,灰色休闲短裤。背着一个小包,里面是另一套干净的衣服。 很快得到用劣质塑料袋包裹的烤肠。她和陈瑕一边往海边走,一边吃。 海风轻柔地从耳边拂过,天气还没有转热,海滩人不算多。余瓷脱下鞋子,光脚踩沙滩上。沙子柔软地陷入趾缝,逐渐 将她包裹。 陈瑕铺好沙滩毯,喊她来坐。她斜斜地靠他肩膀上。 大海卷着巨浪,毫不犹豫撞在礁石上。浮泛的潮汐与呼吸同频。 看海天辽阔,好像忽然透过了一口气。 “压抑的时候就想在这种没有天花板的地方待着。”陈瑕忽然开口。 余瓷理解他。 视线依旧落于远远的海平面上,她咬下最后一口烤肠,“明明离得这么近,我却还是第一次看海。” 能闻到海的气息,与潮起潮落的海浪声。 “那咱们下去吧。” “下去?” “海水很舒服。” 余瓷扶住陈瑕的小臂缓慢贴近,不等她准备好,浪花溢过她的脚背,泛出一阵涟漪。 “我还没……!”刚想说还没准备好,被浸润的柔软就将她俘获。 “是吧,”陈瑕声音低低地,带着笑,“面对大海,没有准备好的时候。” 心逐渐随着潮汐平静,她低低地看着海浪冲刷脚踝。 “陈瑕,我要摔倒了。” 她需要一个意外,以此能够躺下。 借由外力,心安理得地打破秩序感。 “我也正好没有接住你。”他说。 他总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这没有什么特别的。 会有很多人,之后也会有人,和他一样。 她也不知道她在说服谁。 余瓷牵着陈瑕的手,又往里走了两步,海浪没过她的腰。她背对大海,闭上眼睛,等待一个潮汐。 背后传来海浪的推力,余瓷屏住呼吸,躺进海水里。 大海柔软地包裹住她的身躯,她听见海水与泡沫起伏的声音,听见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咸湿的海水往身体里灌。她想她的血液也掺杂了海潮,变得又湿又咸。 或许哭了,她分不清。海水拂去她的泪水,像她想象中的mama。 她想彻底睡下去,她想她能在这里睡很久,直到身体彻底落入海底。像一切被大海吞噬的宝藏、船帆以及其他人那样,像一个真正的女儿归还身体。 但有人握紧她的手,不允许她继续睡下去。 那人也俯下身来,小口小口往她嘴里渡气。然后他也忘记呼吸,光顾着舔吻咸而湿润的嘴唇。唇与唇相合的时候,她感到细微的痛楚。一把刀将她的死亡划开,从中掏出血淋淋的自我。 被他带出水面。 空气注入肺里,她有些失望地透气。大腿根的刀伤还没有好完全,这会儿开始隐隐作痛。 他没有问她方才在想什么,她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忽然吻她。 衣服湿答答地垂坠,有点不舒服。 余瓷回过头,看见陆斯宇刚刚下车,正往沙滩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