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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不知什么惊了檐下灰雀。 仔细听去隐约有金铃摇动的细碎脆响,缠着几声微不可闻的喘息,交叠起伏,又很快消散在长安三伏天燥热的风里。 “哈……索法……”男人眼中水雾迷蒙,似醒非醒,唇齿间模糊地碾出她的名字,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摆脱什么。 唐寒衣很少在情事之外喊她的名字,不如说,二人几乎没有叫对方名字的场合。这段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关系里,从来只有他们两人,于是名字变得可有可无——除了床上。 索法放缓了身下动作,俯身咬住他的唇,狠而快。唐寒衣“嘶”了一声,随即接住她的吻。血腥冲入口腔,被舌尖搅碎,guntang得像是要烧起来。 却烧得还不够旺。 索法挺动腰身,玉势再一次深深撞入他身体,唐寒衣猛地打了个颤,双腿不自觉地夹紧她的腰,压不住的呻吟从交缠的唇齿间溢出。 她身下动作趋于激烈,一次次竭力顶撞进最深处,每一下都激起唐门愈发沉溺的低吟,他毫无保留地服从于她的入侵,手掌紧贴对方后背,无意识地挺腰迎合。这一切都令索法心脏狂跳,她深深凝视着身下的男人,心跳声同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几乎合拍。 唐寒衣……她不由得出神,却也没想什么别的,只是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着了魔。 直到二人紧贴的小腹间洇开一片guntang,男人长长地呻吟出声,索法才猛然回神——她抓着唐寒衣肩膀的指甲几乎嵌进rou里,泛红的肌肤渗出几道血痕。 后者得了痛快丝毫不介意,只是云淡风轻地多扫了她一眼,起身时还顺手将她散落额前的卷发捋到耳后。 如同往常一样,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温存的环节,至多不过几句调情的话,然后唐寒衣会去院子里打凉水冲洗,索法换掉脏污的衣裙,一切仿佛无事发生,再之后以一个简短的告别结束这一夜。 相当纯粹的关系。 唐寒衣浑身沾着水珠走进屋,任由索法轻佻的目光上下打量,毫不遮掩。索法就这么倦懒地支着下巴看他,看了片晌忽然道:“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日。” 她说得突然,此前没有提过半句,然而唐寒衣没有丝毫停顿,简单地“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之后利索地穿戴好衣物,大步跨出房门,没问一句多余的话。 一切荒唐的开端还要说回天宝四年。 那时唐寒衣与几个同门弟子去往长安,途径天都镇遭遇时疫,队伍中有两个师弟中招,不得已停留下来。 “师兄,这疫病蹊跷得很,连万花的谷姑娘都看不出门道,那些红衣教女人手里却有直接炮制好的药丸,我看简直像是……”同行的药堂师弟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继续道,“简直像是有人事先下了毒,再装模做样地拿出解药。” 唐寒衣声色不动,一面继续听师弟分析,一面分神留意附近形势。 红衣教营地设在天都镇外,除了前来求药的镇民,不远处还分散着一些江湖门派弟子,先前已经打过照面的谷之岚一行人,还有几个纯阳宫的道长也在这里帮忙,再远处是……唐寒衣目光一顿,他看见几个身着胡服的西域面孔,白袍金饰,衣摆绣着红色圣火纹,正忙着照顾染病的流民,不是明教弟子又是谁? 为首的女子侧身跪在地上,给一个小女孩喂水,放下水碗后又将双手合拢在胸前作火焰状,口中念念有词,像在祷念。她的面庞掩在雪白头纱中,看不分明,举手投足皆是一副极尽柔和纯洁的姿态。 唐寒衣不露痕迹地收回视线。他不信神佛,对这般圣女佛子向来嗤之以鼻,但看女子衣饰大约在教中有些地位,不会是简单人物。 不过让他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人尽皆知明教与红衣教素来不睦,二者虽所出同源,行事却大相径庭,明教受挫西迁后,红衣教趁机发展壮大有燎原之势,更是导致两教之间摩擦不断。而眼下明教出现在这里,怕是不止救治流民这么好心的理由。 唐寒衣此番赴任唐门设在长安的据点,两京一带纷纭盘错的江湖势力早晚要调查清楚,不如就借此次机会先探一探红衣教的虚实,再将解药拿到手。 断定主意后,唐寒衣向师弟交代了几句,离开前目光不经意又瞥到明教那边。先前那个女子的头纱被风吹开了些,隐约可见一张极精致的西域面孔,低眉敛目,褐色微卷的长发垂落胸前,在阳光中沐浴着一层浅金色的柔辉,倒真有几分圣洁的意味。 入夜后四面皆寂,唐寒衣一身黑衣潜进红衣教营地东侧的林子。营地三面空旷,没有可落足的高处,唯有东边的密林既方便藏匿形迹,又视野极佳利于侦察。 风扫过林叶飒飒作声,唐寒衣足尖轻点,疾掠于树梢之间,竟是半点声音也无。 但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听见林子低处隐约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男子的呜咽,但又不似正常哭声,在夜里尤为诡异。 有人在这里。 唐寒衣凝神分辨声音位置,几个腾挪间无声地落在一处较低的枝杈,屏息向下察看。他先是瞥见一片散开的红色衣料,借着疏淡月光仔细看去,竟然是一个女子骑跨在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身上,胯间不知道绑着什么东西,正反复抽插男人的后xue,他方才听到的正是男人的呻吟声。 唐寒衣目光一滞。 这…… 他虽不好男女之事,却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眼前这般匪夷所思的方式,他实在闻所未闻。 唐寒衣定神继续往下看。女子衣着明教服饰,而那个男人……身下散落着红衣,明教弟子和红衣教的滚在一处,打探情报?不,男子在红衣教中地位很低,那么也许只是单纯泄欲?他尚在心中估摸,底下的呻吟声却在濒临高潮前猝然而止。 一把匕首泛着森然寒光,将呻吟与男人的喉管一同截断了。 唐寒衣挑了挑眉。 女子收起匕首,解下腰间系着的“凶器”丢进草丛,不紧不慢起身理了理裙摆。她先前一直背对着唐寒衣,直到此刻才微微侧过半张脸—— 嚯,这不正是自己白天远远看过一眼的“圣女”? “一群废物!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半个时辰之前,属下已经命人去找了。” “天亮之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有差错,哼,熬制秘药正缺人手……” “不、不敢了,司事大人恕罪!” 二人很快走远,随之更远处传来嘈杂的声响,巡逻的红衣教众原先散乱拖沓的脚步声一下子紧张起来。 看来威慑有点用,但仅凭秘药二字就能让他们如此畏惧,果然红衣教的东西大多都有问题。唐寒衣从营帐后的阴影中现身,半个时辰之间,他趁乱搜遍每一个角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解药已经得手,这里有价值的东西不多,唐寒衣确认四下无人后,迅速闪身离开了红衣教营地。 但却在回去途中遇到了一点意外。 有人尾随他。 唐寒衣手指微动,一枚孔雀翎倏地射出,眼看就要落空,却铮地激起一声刀鸣。四面秋风乍起,吹得野草瑟瑟地颤,那一声刀鸣的余音在风中荡开,久久不绝。 来人默然片刻后收了刀,在夜幕中现出身形,她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的西域面孔。 不仅见过,还是今日第三次见了。 他淡淡审视对方:“来意。” 明教也不慌张,反而嫣然一笑:“原本是想来灭口的,毕竟……被你瞧见了那种事。”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笑眯眯地盯住唐寒衣,似乎相当期待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不寻常的神情。 然而没有。 唐寒衣只是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被察觉了踪迹,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女人的话里藏着什么意味,他却听得清楚。 好在她似乎很懂得点到为止,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我自知没这个本事,所以只好卖你一个人情。你从红衣教那里拿到的药丸有些是掺了东西的,服用之前最好还是交给万花的谷姑娘瞧一瞧。” 唐寒衣闻言微微颔首:“多谢。至于你的……个人爱好,我不感兴趣,也不会说出去。就此别过。” 唐门和机关翼一并消失在沉沉夜色里,没再给她跟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