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苍/洛苍】舞蹈(群里老师点梗的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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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昊苍应该是对舞蹈有些见解的吧?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如跳一段助助兴吧。”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会场突然安静了一瞬,似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安静坐在十手卫身旁捧着茶杯的赤色身影上。 红玉微微颦眉,她放下手中的酒杯,瓷杯不轻不重的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 屠苏握紧了自己的剑身,他跟随老师学习的时候见过这位常年戍边的骠骑将军,骁勇善战是真,贪图美色也是真,还男女不忌,想来这新任县承就是在投其所好。 十手卫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仍是笑着,眼神却已经冷下来如一柄出鞘青锋。昊苍过去是什么身份在衙门里不是什么秘密,十手卫的行事风格又和这位县承不太对付,借花献佛也好,故意羞辱也罢,总之他触碰到了十手卫的底线。 “你若不愿就拒绝,我绝不会让他们这样羞辱你。”十手卫握住了昊苍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 将军的视线顺着众人所望落在了昊苍身上,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神在看到昊苍俊朗的面容时微微一亮,显然是提起了兴趣:“看着不像是海临本国人,你叫什么名字?”“下官昊苍,见过骠骑将军。”赤发的奎斯坎尼斯站起身行了礼,他的声音平静不卑不亢,昊苍的礼数是韩家的管家亲自教的,自然是挑不出错来,“昊苍……不错的名字,”将军玩味的笑了笑,开口,“安大人说你会舞,随便跳一段吧。” “将军,这事恐有不妥,”红玉站出来,她虽然只是衙门捕快,和骠骑将军云泥之别,但红家也是军旅出身,她的父亲曾官拜兵部尚书,只是她不愿走父亲给她铺好的路,如今才会在这天境衙门当差,面对将军也做得到从容自若,“昊苍已嫁与十手卫,县承自是知晓,县承在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与羞辱何异?”“红姑娘这话也太言重了,助助兴而已,何必上纲上线,”县承笑的自然,老神在在的样子让人想给他脸上来上一拳,“况且以他的出身,若不是御史大人开口,他也没有坐在这里的资格啊。”“对喽,那县承大人也该清楚,您坐在这里的资格从何而来。”十手卫笑着一举酒杯,透过涟漪的液面看着县承失了笑容扭曲的脸,他十手卫虽然大多数时间不显山不露水,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将军仰头灌了一杯酒,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话语间的弯弯绕绕,他现在只是对那个“昊苍”有些兴趣。 “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脱不开身,”昊苍轻轻掰开十手卫因愤怒而紧握成拳的手,摸了摸他发白的指节作为安慰,“他既然已怀恨在心,你更要处处小心,莫要落了他口实。”在敛香阁,这县承也算是自己的常客,几次三番向老鸨提出要给他赎身,只是老鸨舍不得这颗摇钱树都拒绝了,只是不等县承再加价就出了刺史的事,卡徒路斯成了昊苍,之后虽经历了波折但还是如愿嫁给了十手卫,这场整个衙门上下津津乐道的佳话中只有县承一个人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这才有了这重重刁难,“那也不能看着他这么羞辱你,”十手卫反手扣住昊苍的手,低声开口,“今天我要是默不作声,我哪儿还有脸到处说我娶了你就绝不让你受委屈?” 其实在昊苍的认知中这都算不上羞辱,毕竟过去在埃斯特班身边时他被要求在宫宴上不着寸缕的跳上一支舞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过去的他孑然一身任人羞辱也无动于衷,如今他和十手卫利益一体荣辱与共,自然要多想一些,昊苍紧了紧握着十手卫的手,而后他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像是只准备恶作剧的小狗,施施然站起身来:“既然县承大人与将军开口,那我就斗胆献丑了。”屠苏不善表达,他只是给了昊苍一个眼神,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只要昊苍没有闹出人命,韩家护他周全并无问题。 十手卫记忆中只看过一次昊苍的舞——毕竟敛香阁头牌的一支舞价钱够他三个月的工钱,这是第二次。 那一天是卡徒路斯成为昊苍后的第一个晚上,屠苏年纪小不善饮酒,洛特斯又不喜喧闹的气氛,于是早早的吃饱喝足之后十手卫带着目前尚且无家可归的小狗回了自己的住处。那天十手卫很高兴,回家之后又自顾自翻出珍藏的好酒和昊苍小酌几杯,春色正美醉人意,昊苍看着十手卫突然笑了:“老卫,你还……从未看过我的舞吧?”昊苍显然不胜酒力,一张脸飞着红霞,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中是赤诚无需遮掩的爱意,他轻快的站起身,身后火红的尾巴不知何时露了出来摇个不停,“海临的舞学了不少,但都是为了讨客人欢心,上不得什么台面,”昊苍说着笑了一声,“过去每一支舞都是为了讨别人欢心,无论是……还是敛香阁的那些客人,虽然这一次也是同样的目的,但我希望你会喜欢。”十手卫没来得及给出回应,他本身不是对艺术感兴趣的人,但每次他都会被昊苍深深吸引,曾经阁中筝声如此,如今月下独舞也如此。 即便没有翩飞的裙摆,没有鲜红的水袖,但昊苍每一次旋转,每一次展臂都如此灵动,像是一只无忧无虑奔跑在草原的灵动小兽,摆脱了那些虚伪与束缚,就如那一天朝阳升起照亮开遍鲜花的晚祷原,新生的奎斯坎尼斯在他名为黎威尔的母亲怀中诞生,那时的他没有名字,没有束缚,没有牵挂,那样的自由自在。昊苍不曾说过这是什么样的舞,他只在出生那日合着朝阳与鸟鸣凭着本能蹒跚的迈开稚嫩的舞步,之后漫长的岁月中无论是来到海临之前还是之后再未跳过,哪怕是埃斯特班也未曾见过,奎斯坎尼斯天生天养,这支舞蹈就像是刻在灵魂中的痕迹,万物有灵,生死有命,这本是只有坎尼斯诞生与消亡时会跳给黎威尔的舞,昊苍此刻跳起,便是为卡徒路斯奏响了哀歌——卡徒路斯已死,活着的是昊苍。十手卫不曾见过这样的舞蹈,大抵是黎威尔的舞蹈,他的视线落在那红色的身影上挪不开分毫,那样明艳,鲜活,就像是过去那层朦胧的纱被撕开,露出内里永恒燃烧的一团火。 于是下意识的十手卫伸出手,他的坎尼斯也回应了他,他抓住了那团火,低头轻吻他的指尖。 然而这一次不同,昊苍的舞蹈中不再有那种空灵与自由,而是说不尽的媚态,他只是穿着衙门当差时那一身黑红色的官服,被他故意束紧的腰带勾勒出腰肢纤细的轮廓,他的每一次扭腰每一次抬腿,都是一种隐晦的暗示,让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赤裸着美好的rou体,不说那将军和县承,不少平日里与昊苍不算熟悉的同事都在看直了眼,他们只听说敛香阁的头牌似乎来了衙门,大多数人只是将信将疑,毕竟那种烟尘之地养出来细皮嫩rou弱柳扶风的妓子怎么可能受得住衙门工作的苦,但这一刻他们信了。十手卫此时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身边默不作声的小黑猫,对方的眼睛一直跟着昊苍的身影目不转睛,握着剑身的手紧了又紧,估计着两只小动物背着他密谋了什么事儿,不过也无妨,十手卫了解昊苍,他从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娇弱花朵,他心中的傲骨也不曾被现实折断过,他既然这样做了,自然不会是屈服于所谓的官职yin威之下,恐怕…… 昊苍的视线投向了这边,屠苏心领神会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佩剑抛了过去。 在昊苍握住剑身的一瞬间,原本笑着的将军骤然收敛了笑意。 鞋跟重重踏在地板,手中的长剑点在身前,脖颈上的项圈摘下如瀑般的长发散开,将所有人从纸醉金迷带到了铁马金戈。原本柔若无骨的动作变成了招招凌厉的剑术,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刺耳的破风声,他的剑锋仿佛能划破晚祷原的余晖,却又让人感觉如羽毛轻柔掠过心头,县承脸色铁青想制止却被将军拦下,那人眼中闪烁着光芒,却并非耽于美色的光,而是狂热的,好战的光。昊苍的眼望向县承难看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笑,让他英气的面庞平添了一抹媚态,电光火石之间长剑脱手,擦着县承的头顶飞过去,扎在墙上入木三分,县承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他大叫一声跌下椅子,两股战战冷汗直冒,差点没被吓尿了裤子。“下官许久不曾握剑,失手让大人受惊,愿领责罚。”昊苍很自然地跪下,随着项圈重新戴在脖颈,那赤色长发便如红雾消散又恢复了清清爽爽的短发。“哈哈哈哈,你这性子本将军很喜欢,若是不曾婚配,倒是想收进将军府,”将军灌了口酒,他落在昊苍身上是炙热的渴望,“不过算了,本将军也不愿抢别人的老婆,今日这舞,本将军喜欢,来日送你把好剑当做回礼。” 晚宴结束屠苏和昊苍免不了受红玉一番说教,小猫小狗像两只小鹌鹑一样低着头,让红玉生气也变成了无奈,最后狠狠训了一通吃瓜没有表情管理的十手卫。 …… “卡徒路斯,跪下。”那双黑色的眸子中映出昊苍惊恐的面容,他看着眼前人,像看着脚下的蝼蚁。 “昊苍,稳住心神,别被他……!”祸烨莲试图冲到昊苍身边,但一瞬间降临的威压让他再无法前进分毫,只得眼睁睁看着昊苍因束缚在颈部的封印与烙印在小腹的契约而痛苦的跪伏在那施暴者的身前。 那是县承,也不是县承,如今的县承已是一具血rou傀儡,被那伪神所掌控。 那昊苍一直都在逃避,却天涯海角都逃脱不掉的梦魇。 昊苍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遏制住了“祂”会再次出现的念头,而这恰恰是如今他们要面对的现实。 宴会结束之后县承称病三日,拒绝了一切登门拜访者,十手卫几次带着他家大狗想去做做样子登门道歉人家都没赏脸,但也没找茬,十手卫也就松了口气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但昊苍无法如此当做无事发生,几次登门虽未进入院门,但从那紧闭大门的寂静院落里传来的一丝熟悉到令他毛骨悚然的气息悄然钻入鼻腔,让昊苍如坠冰窟——是圣殖。 昊苍辗转难眠,他无法说服自己那是错觉,甚至为了不让十手卫发现自己的异样而用拙劣的借口婉拒了同房。他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十手卫和屠苏心思都足够细腻,他们一定会很快发现不对,昊苍知道自己必须亲眼去看,去确认,圣殖为何会出现在县承府中,他唯一可以同行的人就是祸烨莲——曾经的洛特斯,如果有机会,他们都很乐意摆脱那个充满了破晓圣廷气息的名字。而当他们见到端坐于大厅的县承时,无论是昊苍还是祸烨莲都清楚,那就是祂,是无法逾越的天堑,是所有黎威尔人的噩梦—— 圣冕,埃斯特班。 昊苍痛苦的跪伏在对方身前,他止不住的战栗,无数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努力想要抬起头,却苦涩的察觉到哪怕对方不是曾经记忆中的模样,自己依然没有与其对视的勇气。“抬起头来,卡徒路斯,”埃斯特班的声音平静,即便他已经丢弃了曾经衰老至极的躯壳“狼狈”逃离了黎威尔,他的威严仍然一如既往,仿佛让这逼仄的宅邸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圣殿,“你背叛了破晓圣廷,背叛了我,如丧家之犬般逃到这个歌舞升平的国家,任由那些蝼蚁触碰你玷污你,却不敢面对我?”昊苍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看向昔日的梦魇,“昊苍……你甚至舍弃了我赋予你的名字,这是你的态度吗,卡徒路斯?”埃斯特班看着那双混杂着愤怒恐惧与痛苦的赤眸,淡淡开口,“我不喜欢与人分享我的所有物,你应该很清楚。” “他不是你的所有物,他不是一件物品。”祸烨莲试图挣脱开那些深深刺入他皮rou间的锁链,却只是徒劳的渗出更多的鲜血——那是怪物,上一次的惨胜由无数前仆后继的同胞尸体堆砌而成,如今只有他们两个,哪怕埃斯特班已经衰弱,也并非他们两只冒失的幼兽所能抗衡,祸烨莲感觉到一丝无措,他或许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推向了他所恐惧的深渊,“洛特斯,几年不见,你变得顽劣了,”埃斯特班甚至不曾将视线从昊苍身上移开,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就几乎压折祸烨莲的脊梁,“你仍未放弃死亡的权柄,妄图用我赋予你们的力量击败我,可悲,可笑。”“阿莲……!”昊苍看向那染血的白衣只觉得心头一紧,他不曾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这他对其心中有愧的弟弟,“放开他!”奎斯坎尼斯狰狞的兽爪浮现又隐去,昊苍在绝望中一遍又一遍的认识到,自己无法向埃斯特班刀兵相见,因为契约,因为本能,因为…… 爱。 奎斯坎尼斯一生只认一主只爱一人,而昊苍太早付出了自己的真心,他自诞生便被迫放弃了自我,二十多年的光阴完全为了埃斯特班而活,他所有的琴艺剑术,歌声舞蹈都不过是为了讨得神明欢心。祸烨莲的身影映在赤眸之中,他因勒入皮rou的光链而微微颦眉,剧痛让他的额角泌出汗珠,昊苍的视线望向埃斯特班,他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他不想,他不愿。 只是他的意愿,总是那样无足轻重。 “卡徒路斯,我可以仁慈的给你一个机会,”埃斯特班看着跪伏在自己身前的小狗,冷漠的声音如一把尖刀刺在他的心头,让那伤痕累累的灵魂再添一抹新伤,“如过往一样,为我献上一支舞,我便……给他一条生路。”“不用管我,我自己来想办法,”祸烨莲难得失了冷静,他曾是破晓圣廷的主祭,他怎么可能没有见过骑士长的舞,那种逼着人舍弃人格丢弃自尊,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燃尽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取悦他人的东西,他只感到心痛和愤怒,“别理他,昊苍……!”光刃在祸烨莲的脖颈留下一道淡淡划痕,鲜红的血珠顺着脖颈的轮廓流下来染红了领口,或许再深一点就可以要了祸烨莲的命。奎斯坎尼斯咬紧牙关,他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庞,胸口翻涌的情绪几乎要他喘不过气来,他应该恨他,应该咬断他的喉咙,用他的血来祭奠罹难的黎威尔。 可那道小腹上鲜艳的纹路在灼痛他的灵魂,炙烤他的理智。 “如您所愿。”昊苍的声音如泣如诉,他机械的解开自己的衣扣,如过去无数次的那样,将身上的衣服褪去,赤裸着身体迈开脚步。过去曾无数次跳起的舞,如今却让昊苍备受煎熬,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中变得模糊,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圣殿。 “卡徒路斯,你的名由圣冕赐予,你是大人钦定的妻子,你应以此为荣。” 从被父亲带回圣城的那一刻起,这样的话语昊苍听过了太多,那些修女看着他的眼神热切,她们的语气中是狂热,似乎这样的殊荣落在一只奎斯坎尼斯身上是莫大的荣耀。 但彼时的卡徒路斯并不喜欢那样的氛围。 彼时的卡徒路斯还会表达自己的不喜欢。 他对舞蹈乐器没有兴趣,也不喜欢舞刀弄剑,年幼的奎斯坎尼斯更喜欢蹲在圣殿高耸的立柱后面看着宫廷画师用瑰丽的色彩让画面中的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卡徒路斯大人喜欢吗?真意外,我以为您应该看不上这样平庸的工作,”上了年纪的画师有些意外的看着角落里摇着尾巴的小狗,他温柔的笑着,牵着男孩儿稚嫩的手将画笔递到了他的手中,“您想试试吗?每个人眼中都能看到不一样的色彩,每个执笔者都会画出只属于他独一无二的黎威尔,卡徒路斯大人眼中的黎威尔……是什么样的?”幼兽明亮的赤眸中是对那银色身影的向往,他想用自己的画笔来描绘出父亲伟岸的身影,那是黎威尔的天,是他的主宰。 然而最终那副画未曾完成,鲜血染红了画中人雪白的长袍。 “卡徒路斯大人,您怎么能……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那修女近乎尖锐的声音刺痛了少年的耳朵,她看着卡徒路斯,甚至不曾给予那死去之人一个眼神,“您是要成为圣冕大人神妻的,怎么能允许这样卑贱的人触碰您?”卡徒路斯不明白,他看着画师浑浊失去了光芒的双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他而死,而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画一副父亲的画像而已。 但卡徒路斯隐隐意识到,似乎是他的喜欢给那和蔼的老人引来了杀身之祸。 如果没有破晓圣廷,没有埃斯特班,或许这世界上会少一名手染鲜血的刽子手,多一位手执画笔的艺术家。只可惜凡事没有如果,卡徒路斯很聪明,他很快就学会了将自己的不喜欢藏起来,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不去问,就像个木偶一样顺从的遵循一切安排。 她们说做圣冕的妻子应当会一两样乐器,于是卡徒路斯学了琴。 她们说做圣冕的妻子应当有婀娜的身姿,于是卡徒路斯学了舞。 她们说做圣冕的妻子应当能为圣冕分忧,于是卡徒路斯学了剑。 可卡徒路斯应当会什么,学什么,喜欢什么?卡徒路斯不知道。他是父亲的养子,圣冕的神妻,圣廷的骑士,却似乎唯独不是他自己。 她们叫他圣冕的妻子,而不是卡徒路斯。 “你怎么能说不喜欢,这是大不敬,能成为圣冕大人的妻子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可是,那是父亲啊…… “抬起头来,手放下去,不要羞于向圣冕大人展示自己,这是你身为妻子的本分。”可是,明明他从不想这样…… “去了结他们,骑士长,他们亵渎了神明理应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你是圣冕的妻子,你该为圣冕大人分忧。”可是,我其实从没有…… 卡徒路斯用那沾满鲜血的手一次次扼杀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他逐渐忘了如何去拒绝,如何去表达不愿,如何去做一个独立的人。 于是那一天,十手卫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不想做可以拒绝时,昊苍有些恍惚,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也可以表达不喜欢,他也可以拒绝不想做的事。 原来他是昊苍,他们叫他昊苍,而不是十手卫的妻子。 祸烨莲看着昊苍的眼神逐渐涣散,他的面庞因情热而微微泛着红,他的舞步如穿花蝴蝶般轻盈,却又显得那样放荡,那不应该是昊苍的样子,他明明已经找回了自尊,他不应该再被埃斯特班碾碎。“你在急什么,洛特斯?”埃斯特班并未在意祸烨莲乱了章法的挣扎,他的手划过昊苍光裸的脊背,以指尖挑开他的项圈,一头火红的长发顿时散开垂下,落在那如雪的肌肤上,“你就这么想……得到他,你的兄长,我的妻子?”心中的隐晦被点破祸烨莲也未曾有半分动摇,他一向坦然面对自己心中日益增长的爱意与渴望,但他从未想过不择手段的将对方留在他的身边——昊苍心中的伤他再清楚不过,他又怎能用自己的爱再为他的兄长打造一座新的牢笼?“你的妻子?你也配?”祸烨莲的视线落在那张陌生的面庞上,即便他换了皮囊,那腐败的灵魂仍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是你毁了他,把你的脏手……拿开!”不顾锁链拉扯血rou的剧痛,祸烨莲挥出了镰,他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却在瞬间停顿了手中的动作,“昊苍……”昊苍挡在了埃斯特班身前,他眼中是挣扎,是痛苦,他却无法违抗对方的意志。 只要那道契约还在,他就永远是那只任人蹂躏玩弄的小狗。 “洛特斯,为父感念你的深情,今日便满足你吧,”埃斯特班嘴角似笑非笑,他看着洛特斯,也不过是看着一条自己养大的狗,只不过这条狗敢冲着主人龇牙,需要管教罢了,“卡徒路斯,好好侍奉我亲爱的死亡主祭。”“埃斯特班!”祸烨莲咬牙切齿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十手卫废了多少心思,昊苍花了多少勇气才从这个畜生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如今这混蛋却又再一次这般羞辱他……昊苍像只乖顺的小狗一样缓缓爬到祸烨莲身前,他抬起头,那双眼中的凄然刺痛了祸烨莲,他们总要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代价。“阿莲……别看我……”昊苍身不由己,主仆契约的约束力本就无法凭意志力能克服,他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他,他咬着祸烨莲的腰带将其解开,就如同过去无数次面对埃斯特班时一样,如此卑微,却更能激起他人的施虐欲,“求你了……” 自己这身体被多少人触碰过亵玩过,不过是又一次折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昊苍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却是在含住对方昂扬的欲望时,那两行清泪终究是落了下来。祸烨莲和其他那些人不一样,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昊苍一直都知道,他不该这样与他发生关系,这是轻贱了他的情意,但他又如何控制得住?契约撕扯着他的自尊,逼着他低下头如性奴一样卑微的侍奉着他的弟弟,洛特斯,那道在他深陷泥沼时唯一能抓住的光芒。昊苍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没有祸烨莲,他或许根本就撑不到从噩梦中醒来,更不可能有见到十手卫的机会,只是越是清楚的知道,昊苍就越觉得对不起这个弟弟。“昊苍,你……不必觉得对不起,”祸烨莲闭着眼,既然昊苍不想让他看他便不看,可即便看不到他也能猜到,昊苍在落泪,“如今心中暗自窃喜的我,才该向你道歉。” 即便知道不该,即便明白不对,他也无法遏制自己的心。 “何故闭眼,洛特斯?你为了他忤逆过我多少次?你曾为他闯过刑场,也曾在圣殿中跪到破晓,你觊觎我的东西,但为父者宽容,如今让你品尝他的味道,你又何故摆出一副痛苦的神情?”埃斯特班的声音在祸烨莲耳边响起,道出他心中最隐晦不可说的感情,祸烨莲不想去理会对方的歪理,闭着眼封闭了视觉反而让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昊苍的每一点细微地动作,那湿热的口腔包裹着他,柔软的舌细细舔舐过表面暴起的青筋,喉咙每一次的吞咽都挤压着顶端,快感拷打着祸烨莲的理智,让他避无可避地意识到自己会是帮凶,将昊苍重新推下深渊的帮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畜生,埃斯特班,”祸烨莲抑制不住胸口翻涌的愤怒,他看向一切罪恶地源头,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你践踏他,羞辱他,你给他,给黎威尔带来的苦难,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 “羞辱?何谈羞辱?我给了一个劣种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地位和荣誉,他是我唯一认可的神妻,而你呢?那个异国人呢?”埃斯特班的眼中是轻蔑,他扯着昊苍的长发逼着他抬起头,那张俊朗的面庞上是隐忍与悲伤,细密的羽睫上挂着泪珠,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让他显得狼狈,“你是个懦夫,洛特斯,你从来都不敢去争取,过去和我如此,现在和那个海临人也是如此,即便现在你可以肆意占有他得到他,你依然不敢。”“至于那个海临人,他甚至没有给你一个正室之位,卡徒路斯,”圣冕轻笑一声,一如过去无数次那样掐着坎尼斯脆弱的脖颈,享受着掌控他的感觉,“说到底……区区一只畜生,装得再人模人样,在别人眼中也不过还是畜生罢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埃斯特班,少用你那卑劣龌龊的思想去揣度别人,”昊苍的眼神陡然凌厉,他一把抓住那附在自己脖颈的手,“我抓住你了,埃斯特班。” 那仿佛是直击灵魂的触碰,源于他们的契约,只是仆从如此忤逆他的主,契约带来的灼痛宛若火烧,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昊苍却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腕不肯松手。五年,他花了整整五年时间,只为了这一次机会,当埃斯特班还觉得他们只不过是蝼蚁时,当他仍轻视他们,自以为可以掌握他们生死时,就是他们唯一有可能杀死埃斯特班的机会。鲜血从昊苍的嘴角流出,他在违抗他背负的契约,他全权接受这份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与所有黎威尔人所承受的痛苦相比简直不足挂齿。“阿莲!”昊苍来不及在意自己颈间被掐出的指印,缺氧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手上的力度却不曾松懈半分,身后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如他所料,只要让埃斯特班将更多的注意放在自己身上,不去全力维持的法阵困不住现在的祸烨莲。 “不要……犹豫……”剧痛与窒息几乎让昊苍昏厥,他却仍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只要契约还在,他就能让这具县承的rou体成为埃斯特班的囚牢,成为他的坟墓,哪怕……他也会成为殉葬者。 祸烨莲握着镰刀的手紧了紧,这样的距离,他足可以一刀劈开这座宅邸,但这道攻击必然也会贯穿昊苍的身体,他应该出手吗? 他必须出手。 一步踏出,祸烨莲没有半点犹豫,只有一次机会,是昊苍拼尽全力创造的机会,他绝不能浪费,哪怕要亲手…… “哪里来的臭虫敢在海临撒野?”屋顶的瓦片不堪重负,手持长戟的骠骑将军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登场,电光火石间斩断了县承掐着昊苍脖颈的胳膊,没有了接触,灵魂的纠缠与撕扯便瞬间消失,昊苍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去便倒在了一个充满了血腥味的怀抱中。“……可惜,让他跑了。”昊苍心疼的看着祸烨莲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挣脱了法阵但显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还会有机会的,”祸烨莲将披风解下裹紧昊苍赤裸的身体,指腹轻抚他颈侧青紫的指印,半晌开口,“他不可能一直逃下去。” 祸烨莲紧紧抱着昊苍的身体,贪恋对方的呼吸和温度,他放任自己了五吸时间,而后随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无声的告诫自己,这样就够了。 “昊苍!昊苍怎么了?这院子里怎么全是……!”一路从前院进来看到数不清化为橘黄色颗粒的圣殖,十手卫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路寻着县承的惨叫声找到这间屋子,就看到了裹着披风缩在祸烨莲怀里的昊苍,他的脸上是难掩的疲惫,让十手卫的心一阵抽痛,“出什么事了?早上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啊。”昊苍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却不知为何在见到十手卫的一瞬间抑制不住眼泪,他被人拥入怀里,是和祸烨莲不同的,带着皂角香味的拥抱,总是那么让他安心。 “老卫……”昊苍头顶的兽耳都垂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然后慢慢闭上了眼,在十手卫怀里睡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