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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朝着白苏使个眼色,一步步往屋里走,“不怕不怕,小满的魂还在呢,我给捏住了,没让鬼怪吓得满地乱跑。” 她这才从他怀里探出个头来,耳边的发都被眼泪黏在一张小脸上,一双眼睛哭得红彤彤,隔着泪看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酥了他一颗心,只想将个小人儿抱在怀里不撒手才好。 “奴婢去瞧瞧半夏同几个小丫头屋子里如何了。”白苏带上门,默默退了出去。 他掀开厚厚的棉被将她严严实实包好,刚起身,她也即刻坐起来,拉住他衣袖,带着哭后的鼻音问:“你去哪?你哪也不许去!”那声音娇滴滴能掐出水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固执的小脑袋,“臣去给郡主找块帕子擦脸。” 她如此才肯松开手,还不肯甘休,“什么臣不臣的,不许跟我说这个,就说我,就只许说我。” “好好好——”他贴近来,借着一张微亮的灯烛,捧起她的脸,“我给小满擦擦眼泪,好不好?” “嗯。”她勉勉强强点头,“陆焉…………” “嗯?”帕子沾了水,擦过眼角同两腮,又伸手拂开她额角同耳边碎发。 “你来时可瞧见狐妖了?谁被吃了?” “没有,都是以讹传讹,人吓人罢了,指不定就是只大狐狸,夜里咬了人。来,用点儿力——”手帕捏着她鼻头,照顾她把鼻涕擤了,这下子也没想过脏或不脏,或他如今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你别走——”她又拉住他罩衫,娇声说,“我都快给吓死了,你陪着我,我害怕。” 他替她掖好被角,笑着说:“好,我陪小满说会子话。” “陆焉——” “嗯?”他挑眉。 “我问你你可得老老实实答我。” “好——” 她问:“你瞧见过赵四姑娘衣裳底下什么样了没有?” 他被她这话气得发笑,捏捏她的耳垂说:“你镇日里都想的什么东西,竟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却执着得很,坐起身来,他方才掖了半晌的被子都白费,伸手拉他衣襟,“我不管,我今日就尽想着这个了,你不答我我便拿鞭子抽你!” ☆、第15章 难忘 第十五章难忘 他斜斜睨她一眼,嘴角绷着,眼底却汲满了春水融冰的笑,沉沉道:“嗯,略看过一眼——” “你——!老不休!老不要脸!气死我了!”她拧着眉毛,牙齿咬着下唇,恨恨地望着他,活像一只被夺了口粮的小京巴,一样水汪汪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肚子要吃要吃的怨气,滑稽又可爱。 他也奇怪,不去哄她也不去开解,坐在床尾看着她闹,一床簇新的锦被被折腾疼得好似一团揉皱的画纸,头也埋在被褥底下,呜呜啊啊地咕哝。 “好了好了,再这么颠来覆去的又该着凉。”他伸手一捞,从绸缎绫罗里捞出来个又香又软的小人来,扯着被子裹成一团,皱眉道:“床怎么这么凉?” 景辞仍在气头上,“我才不要同你说话,你这个臭老头,色太监!你去看那个光溜溜赤条条的赵四去吧。” “无意中看了一眼,再不去了就是。”她蹬脚过来,恰恰被他握住,捧在掌心里细细摩挲,脚骨轻柔匀,雪白滑腻。古人说女人的手美似柔夷,软若无骨,而眼下这只小脚贴在手心,确确无半分逊色,富贵窝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姑娘,到底是不同,一寸一分都生的毫不马虎。 他住进了海市蜃楼的虚妄里,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她说:“你看我脚做什么,我脚上又没绣花。小时候你还日日伺候我洗脚来着。” 这一时间只顾看他,又忘了生气了。 他长叹一声,张开手在她脚底比一比,还不够他手掌长。女孩子的脚rou呼呼,弯一弯脚趾还能带出两个小窝来,玉雪可爱,“当年小满的脚才不过拳头大,如今却是个大姑娘了。” “是呀,我明年可就要嫁人了呢,十七生孩子三十做婆婆,过不多久就老了,死了,再没人喜欢。”她懒懒地,任他握着,曲肘撑着头,坏笑着看他。 “胡说——”他轻声呵斥,“死这个字是能随随便便挂在嘴边的?” “放心吧,神仙可没空闲搭理我,我的命啊——长着呢!”她拖长了尾音,抬一抬眉。 这一刻她笑盈盈说着玩笑话,不知哪来千万分自信,认为这通身的富贵永绵延,认为这快活的岁月永不灭。 他低下头,温温地笑,最中意不过是她小狐狸一般得意的笑,占尽春光。 岁月静了一静,窗外又响起锣鼓声,人语嘈杂。 景辞纳闷道:“厨房里烧火的小和尚也去抓狐狸精了不成?怎么越来越冷,这哪是床呀,简直是个冰窟窿。” 他说:“听话,躲被子里去。” “汤婆子也不热了,我脚冷——” 他便坐到床尾来,解了外袍内衫,将她两只冰冷的小脚贴在小腹上捂着。景辞躲在被子里,咬着唇笑,右脚往前撑了撑,紧紧踏在他肌理分明坚实刚韧的身体上,听她小声喃喃道:“陆焉,你好*硬啊…………” 他怔忪,一根细针扎中了xue道,一动也不能动,脸上也不知该画出个什么样表情,半晌过后仍是笑:“臣…………自幼习武,身体较之常人确结实一些。” 她当好玩,两只小脚在他小腹上胸膛上来回踩,陆焉也不过无可奈何地笑,任她欺负,可惜这样的玩玩闹闹到她越界向下打止,他准确地抓住她往下乱蹬的左脚,低低沉沉声音警告,“小满——别闹。” “好嘛,知道厂公大人脸皮子薄,不闹你就是了。”她浑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只当是平常嬉闹,挑了一缕长发在指间,一圈一圈绕上又松开,时不时拿发尾扫一扫面颊,笑呵呵继续说,“你瞧你那两撇眉毛,皱得都快长在一处。人家说陆厂公皱一皱眉,京城都要震三震,不过我可不怕你。怎么,还嫌我呢?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嫁人啦,一年到头见不得几回,倒时候想要报恩都来不及喽。” 她在他身边长大,从哭着要找娘亲的小娃娃,养成如娇似玉的大姑娘,她腰后的红痣,她七岁那年骑马摔出的伤,她牵着纸鸢疯跑的笑,她第一次学琴时的挫败,她几时开心,几时难过,一幕幕似琉璃碎片都藏在血rou之间,轻轻一碰就似割rou刮骨地痛,却又那么美,茫茫黑夜中闪耀,闭塞水底里呼唤,是蜜糖又是鸩毒。 他合上眼,不敢想。 他斟酌许久,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