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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衍安的声音几分低哑,还带着鼻音,沙沙的却很好听:“不急,我不渴。你手上是什么?” 祁朔垂着头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去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祁衍安。祁衍安拿来一看,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用芦苇编织的小狗。 祁衍安把芦苇小狗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儿,夸赞道:“你的手还真挺巧的。” 祁朔摇了摇头,抬起手抹了抹哭红了的眼睛,瘦小的身躯激动得轻颤:“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少爷生了病……” 祁衍安笑了:“我怎么从前不知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还能管得了我生不生病?” 祁朔正要开口,祁衍安却抢先问他:“你是不是很听我的话?” 祁朔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祁衍安道:“这不就得了。要出去放风筝的是我,要去找风筝的是我,要去山洞里避雨的也是我。如此说来,我生不生病与你又有何干呢?说起来,到头来那风筝还是没拿回来……” “我去取了!”祁朔急忙道,“少爷给我画的月亮风筝在我的屋里,我有好好地收着……我也会把它带走的……” 祁朔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更是像只说给自己听的自言自语。祁衍安听了他的话,便佯装不愉快地唬他:“你要带走去哪里?我说了要每年都给你画一个风筝的,你想让我食言吗?君子一言九鼎,你这是非要让我做小人喽?” 祁朔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了。 祁衍安招呼他:“你离我近一点儿。” 祁朔已经站到了床边,只得微微俯身。 祁衍安仍不满意:“再近一点。” 祁朔照做。祁衍安完美无瑕的面孔近在咫尺,即便是在病中,他的小神仙也是面若芙蓉。 正在祁朔懵懂之时,额头就被祁衍安迅速地敲了一下。 这么一下之后,祁朔更是发懵。祁衍安计谋得逞,顽劣地笑道:“你要是还觉得愧疚,硬说你和我的病脱不开关系,那我敲你这一下,我们就两清了。” 一股暖流涌向心田,祁朔嗫嚅道:“少爷……” 祁衍安手中正把玩着芦苇小狗,侧过头朝祁朔笑了一下,一双笑眼一对虎牙:“爱哭鬼,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我现在渴了,去给我拿些茶水来吧!” 哭红了眼像只小兔子似的祁朔,终于朝他的小神仙露出了自心底而发微笑,然后跑去了后厨。 夏夜温暖而潮湿,蝉鸣声声却并不聒噪烦人,越发衬出夜的静谧。 房门被叩响,少顷,祁衍安道:“父亲,母亲。” 祁夫人一听是儿子的声音,起身去给他开门。看到儿子穿得单薄,便立刻去里屋拿了一件披风:“安儿,你还病着,怎么穿得这么少。要多穿些。” 祁衍安把披风穿上,鼻音未消,却神采奕奕:“知道知道,明儿我就生龙活虎了,您别担心。” 祁夫人莞尔一笑,眼神分外温柔地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丈夫:“方才和老爷还说起你呢。” 祁衍安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笑道:“说我什么了?估摸着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话。” 祁正则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祁衍安道:“我之前病得人事不知,父亲回家也没说得上一句话。现在刚好些,当然是要来问安了。” 祁正则皮笑rou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小兔崽子越长大还鬼主意越发多了起来,并不领情道:“我很好。我和你母亲还有话要说,你去歇着吧。” 祁衍安装乖小孩没成功,反倒被噎了一下,不满地撇了撇嘴:“父亲对我带回来的人不满意?” 祁正则这下知道祁衍安是在打什么主意了,好气又好笑:“几个月不见,你的本事是越发大了,祁姓也是你随随便便想给就给的?” 祁衍安正欲争辩,祁正则就又开口了:“你肯定又是许多话,非要讲得谁都依你。你母亲听你哄她几句救心软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祁夫人嗔怪地斜了祁正则一眼。 祁正则略一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却装作没看见祁夫人的目光,对祁衍安道:“城东的璟祥斋还缺人手,明天开始就让那孩子去城东的店里当学徒,多得是他可学的,可比当你的跟班有出息。” 祁衍安一下子来了精神:“让小朔还住这儿吧!小朔很怕生的,店里又没有他的同龄人能说得上话。这儿他都熟悉了,还是住这儿好。” 祁正则摆了摆手,算是默许了。 祁衍安难掩嘴角的笑意,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多谢父亲。” 祁衍安走后,祁正则想起了什么似的同祁夫人道:“你刚不是说他晚上吃得少,正好他现在精神好,让厨房给他送一碗鸡汤补补。” 第10章 夏去秋来冬至,一晃几个月过去,过了中秋,又过了除夕。祁朔在璟祥斋也做了几个月的学徒,与店里的人也都渐渐熟悉了起来,不像从前那么怕生腼腆了。祁衍安时常会去看看他,教他写字打算盘。每当祁朔看到祁衍安总是很欢喜,一双纯真的下垂眼闪烁着光芒,宛如散落的星子,清秀的脸也变得生动了不少。 一转眼到了上元节。祁,许两家人在画舫小聚,共度佳节。两家是世交,按两家长辈的想法,大有撮合祁衍安和许家长女许蕴玉的意思,毕竟交好的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上元之夜,画舫游湖,歌声袅袅。酒席之上,两家人相谈正欢。唯有祁衍安,坐如针毡。他早就被外面冉冉升起的天灯,湖上漂泊的荷花灯以及满街的热闹吸引住了目光,只觉得大好时光浪费在船上假么假事儿的附庸风月太过无趣。 “安儿。” 祁衍安的心思早跑到了九霄云外,忽的听到母亲唤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祁夫人温声道:“安儿,玉儿说迎春园的牡丹开得最艳丽,待今年花开之时,我们便同玉儿一同去赏花。” 坐在祁衍安正对面的许蕴玉高傲地扬起了她漂亮标致的脸蛋,一副“我邀请你你敢不去”的刁蛮模样,不过每当同祁衍安的目光对上就会稍稍移开几分的飘忽暴露了小姑娘的羞涩。 祁衍安随心所欲惯了,显然不是个能做谦谦君子的主儿,在画舫上坐了快三个时辰也着实烦躁,便叹了一口气,道:“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空枝。” 祁正则听完脸色都变了,瞪了一眼祁衍安,又同坐在身边的许益仁道:“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被娇惯坏了,上不得台面,回去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 祁衍安撇了撇嘴,心想您收拾我的时候还少吗? 祁夫人忙打圆场:“安儿是怕羞,不好意思呢。是吧,安儿?” 坐在对面的小姑娘轻轻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