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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抽烟。 倪芝有些呐然,打破沉默,“怎么发现我的?” 陈烟桥瞥了她一眼,“脚步声。” 他这才想起来,晃了晃手里捏的烟,“不介意吧?” 倪芝摇头,“不介意。” 见陈烟桥没有要骂人的颜色,她放松下来,翘了一条腿,翘得极低,几乎舒展着搁在地上,又长又笔直。 “发现了还让我偷听?” 陈烟桥睨她一眼,没搭理她。 “我说,”倪芝又问一遍,“干嘛让我偷听?” 陈烟桥往后仰了仰,舒舒服服地吞吐了一口烟雾。 终于答她,语气极其不善:“你以为我想让你听?” 那时候,等他想起来陡然消失的脚步声,像有人在背后逗留,倪芝已经听得差不离了。 倪芝问他,“不能是路人?” “脚步声停了,又没人上楼。” “隔壁单元的住户呢?” 她伸手指了指他们面前的单元楼旁边的一栋。 陈烟桥用那只没捏着烟的手给她大致挥了个方向,在灯光投影下,他手指修长,关节粗细适中,形状优美,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虎口贯穿到手腕的疤痕。 “那栋的门,在另一面。” 一个人能不能沉住气,在这种时候就显而易见了。 从陈烟桥戳穿她到现在为止,他还没问过一句有关被偷听的问题。 倪芝东问西问半天,就闭了嘴,做好准备等他开口质问。 一般来说,有两种人心理创伤比较大,一种是闭口不谈,谈虎变色,一种则是表明风平浪静,轻描淡写,往往倾诉和哭泣才意味着愈合的开始。 她的步伐比她的脑子要快,她起初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已经追到了小区门口。 她这回想明白,该是陈烟桥越是避讳,越是油盐不进,甚至宁愿请一顿火锅钱,越说明他的伤痛未愈,故事大有来头,惹得她直觉想一探究竟。 没想到陈烟桥把烟抽的差不多,把烟屁股往旁边垃圾桶顶上摁灭了,仍是半字未提。 “走了,下次别干这种事儿。” 说完他就径直从椅子上起身,头也不回。 倪芝下意识就抬手扳住了他右手手腕,一串佛珠硌手。陈烟桥正要往前迈步,手不过是顺着步子微微后摆,被她这么一拽,居然一下没挣开。 陈烟桥顿时脸色发青,连倪芝都察觉到他隐隐的怒气,不知从何而来。 他自己知道,连着被两个女人冷不丁地揪住胳膊手腕,感觉并不好受,只面无表情地用左手把扒在他手腕上的手指掰开。 “你该听的也听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好奇的?” “我说了我不是好奇,我是社会学访谈需要。” 陈烟桥这话说的,甚至带着些许讽刺意味,换谁被偷听跟踪也不能气儿顺了,“那非得缠着我不放,那么多受难者家属,你都这么一个个跟踪吗?” 倪芝避而不答,“你什么也不说就走,为什么还要把我揪出来?” 陈烟桥站得笔直,就这么向下看她,语气审问,“你觉得我该提倡你这种行为吗?” 倪芝这回听明白缘由了,他还挺守原则。 “是我不对。” 倪芝软了语气,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写满了诚恳。 陈烟桥犯不上同陌生女人较劲,偃旗息鼓,重新坐下来,一边揉了揉手腕。 倪芝试探着问,“我都跟到这儿了,聊一会?” 陈烟桥沉默着不说话,她又说,“你看,刚才那个女人什么都知道,你这不是什么秘密吧?你跟我说了,我顶多就当统计数据,什么访谈是我瞎说的。” “就聊五毛钱?” 回应她的,是打火机砰地一声,陈烟桥又点了烟,眼角余光瞥了瞥她,这算是同意了,给她一支烟的功夫。 “问吧。” 从剑拔弩张到握手言和,倪芝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你先回答我在店里问你的吧。” “忘了。” “你经历了地震吗?” “是,侥幸活着。” “除了你老婆,你家其他人呢?” “都在成都,没事,”陈烟桥顿了顿,还是纠正了她“是女朋友。” 倪芝闻言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番,他面容不老,五官还算俊朗,但蓄着胡子,胡子造型虽好,他修的不勤,周围胡茬长出来破坏了造型,容易显得凌乱又不修边幅。 而鬓角的斑驳给他添了一身沧桑落拓气,还打扮老气沉沉,黑色的外套灰色的里衣,脚脖子是松紧腿儿的运动裤,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贵庚?” “34。” 十年前,不过与倪芝同龄罢了。 难以想象是如何从这样血气方刚的年龄一直单了十年。 她想起来自己刚才看到的颇有姿色的女人同陈烟桥一番告白。 “干嘛拒绝她?” 陈烟桥半叼着烟,眯着眼睛看她。 “不关你事吧,”他粗声粗气,语气不满,“问你该问的。” 倪芝就自顾自地说,“前段时间微博上疯传了一封信,一个男人写给汶川地震丧生的女朋友,,他为去世的女朋友守了七年。没想到还有更情深意重,你这是现代版的十年生死两茫茫。” 陈烟桥也没什么反应。 “真为她守了十年?” 见陈烟桥不说话她锲而不舍,“追你的女人挺多的吧,这十年间都没谈过?是想以后还单下去?” “没遇上合适的罢了。”陈烟桥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你再问这些有的没的,就别聊了。” “你一四川人为什么跑哈尔滨来?” 陈烟桥还笑了一声,觉得她问题无聊至极。 “哟,那你是哪儿人?” “石家庄。” 倪芝的口音,东北味儿不重,像是染上的口音。 他等倪芝回答完,也不说话。倪芝知道,他这个问题是算回答完了,又避过去了。 “那你开火锅店有什么说法?为什么悬凭吊牌匾,这家店有怀故人之意吗?” “开火锅店是祖传手艺,靠这个吃饭而已。” 原本在她想象中大有来头的故事,居然这么简单,倪芝难以说服自己的猜测。 “真的?就这么简单?” “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十岁就跟着在自家火锅店打杂帮忙了。”陈烟桥似乎是觉得她的问题可笑,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他说了这么多句,唯有这句,让人觉得真实度最高。 直到陈烟桥一支烟燃尽了,倪芝问了不少问题,又觉得什么也没问出来。 眼见他要走,倪芝又转了口风,“你真不考虑做个访谈?” “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刚才说的,”陈烟桥语气充满着警告的意味,“只是数据,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