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文学 - 耽美小说 - 山河怀璧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平怀瑱泡得浴水渐凉也不愿起身,只觉这一起来便该回宫去了,下回再见不知又是几日之后。他拥着李清珏在水中亲热一阵,伴着浅浅水动撩起一阵暧昧声响。

    许久,那声才静了下来,平怀瑱抱李清珏出浴,拭净两人周身水渍将他安放温暖床铺间。干爽净衣叠放一旁,他却拾了来时为雨浸润的那身穿戴整齐,不多逗留。

    李清珏在被里睁眼看他,在他俯身而下时伸出手臂勾住脖颈回他轻吻道:“下回莫来了,教人传口信于我,我在赵府等你。”

    “好。”平怀瑱将他额上散发撩到耳后,复将他赤裸手臂放回薄被中,低头亲了又亲,不舍去了。

    室内烛火被他走时吹灭,李清珏勾下床帐在暗夜里合眸睡去,脑里似有一念未及成形便模糊遗忘,困乏间想不清楚,只等着明日再说,迷迷糊糊地陷入梦中。

    翌日转醒,已是日晒三竿时。

    想来昨夜实在歇得太晚,那时未留意时辰几何,只记得藏玉巷透窗街灯都暗了数盏,光影朦胧,人声渐无。

    李清珏一觉睡得舒适,忆起昨夜平怀瑱交付与他之事,想楼里百余人手实难挑选,容夕近来因事又不在身边,于是唤来怜华令他先行择出数位,再亲为一一过目。

    这边怜华不知他用意,倒不过问干涉,但管依照吩咐将楼里上下尽皆召出,满满立了一堂,不出半个时辰精而简之,带了十位有余去到李清珏房中。

    所择之人果具沉稳之相,各个面如静池,不露异态。

    李清珏细细看去,目光自左往右缓缓掠过,在一人面上多加凝了小片刻。楼中之人他眼观十几年,无一不熟,更记得此位过往诸事,是自幼习武的一众少年孩童里最寡言少语的一个。

    其名已在口中,李清珏当下唤出:“江良骥?”

    那人闻声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出列一步单膝跪道:“属下在。”

    “起来说话,”李清珏探手虚扶,待他起身后道,“今有一事需你入宫去办,倘要你择一人同往,你愿是何人?”

    江良骥不问何事,李清珏未提之话他绝不轻易擅言,只循规蹈矩答他所问,侧回首往方才立于左侧之人一望。李清珏随之看去,是他自幼亲近一人,两人素来配合无间,确是相宜。

    “属下愿与阳成同往。”

    被提及之人即往前迈近一步与他比肩,向李清珏礼罢。

    怜华目含问询之意望向李清珏,得他首肯先将其余人等带出房去,仅留此二人与李清珏详叙事由。众人散后怜华折返房中,亦好奇究竟何事需安置人手入宫,默在一旁听着看着。

    李清珏再唤这两人一遍:“江良骥,吴阳成。今尔入宫,是为近身确保皇后周全,非新帝登基不得返。”

    两人抱拳相应:“属下领命。”

    李清珏安心颔首,深知此为死侍,他与太子所命所嘱皆会竭力达成,只要保皇后于宫中无虞,则可解太子后顾之忧。

    余下所有尽人事而不安天命,殊死一搏,必得其果。

    人选择定,李清珏当日陈信一封辗转送入宫去。

    平怀瑱理罢朝臣所陈奏折已至浅夜,明月当头,漫天布着雨后初晴的璀璨碎星。他未乘驾辇,一路踏着如烟月影漫步回殿,入院见候了大半日的蒋常小跑迎出,有话欲讲未讲。

    旭安殿内柔灯溢光,随风微烁,候着归来之主。

    平怀瑱看了蒋常半目,继而抬步迈入殿里去。蒋常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过门槛回身拢门,整一殿中杳无闲杂人等。

    因阅折久坐,平怀瑱身骨已乏,一袭朱袍亦生起道道皱痕。蒋常俯身替他理平袍摆,直起身后从襟里摸出一封书信与他,揣了半日早已透着暖。

    平怀瑱接到手里,封外无字,当即料得是何人送来,满目倦意顿时散得无影无踪,迫不及待拆信展阅。

    信里所陈,是已择定入宫人选,只待太子安排妥当将二人召去。此外尚有数字予他警醒,是李清珏昨夜遗忘之事,今日思之又思好容易想了起来,一并书在纸上,道宜妃值此关头断然不会安分守己,太子务必万分谨慎。

    平怀瑱阅罢此言凝神细思,昨日听得风声,宜妃确有活络心思,皇后初一失明,她便迫不及待去向宏宣帝讨要权柄,不想碰了冷硬钉子。

    一计不成不知还生何计,平怀瑱觉李清珏所忧在理,当戒备非常才可使皇后免遭她毒手。如此想来,筑梦楼那二人越早接进宫里越好。

    平怀瑱莫敢耽误,欲将那两人安置宫人之中,伪作贴身太监紧随皇后左右,罢了又觉不妥,只怕宫人调度易生纰漏,若要旁人难以插手其中,非得是他太子之人方可。

    思来想去,借赵柯阳太子太保之衔往他殿中侍卫里添上两人最是合乎情理,再由他拨去二人庇护凤仪殿,如此一来,宫里绝无人能说上半句不是。

    然此一念及至翌日告与赵柯阳时却遭驳回,赵柯阳蹙眉不展,怪他思虑不周:“太子所虑不详,皇后毕竟是为女子之身,守殿侍卫难以近身,更难彻夜守护。”

    平怀瑱经他提醒恍然大悟,立时两难。

    “舅舅所言极是,是我不够严谨。既不便以侍卫身份行事,可还有何良策?”

    “权衡其弊,自然是择其轻者从之,”赵柯阳拇指指腹缓压桌面,指下薄雾随他动作一生一灭,伴他低语,“伪作凤仪殿宫人最是可行,宫人近身伺候不易招来怀疑。至于宫中调度,掌宫之权现仍在皇后手里,想来暂且无忧。”

    “好,便依舅舅所言。”

    平怀瑱闻言颔首,早作安排,隔日将那两人接入宫中,遣至凤仪殿与皇后长相陪伴。左右无人生疑,只当皇后如今行动不便,这才添了多人照顾而已,算不得稀奇事。

    如此平怀瑱总算安下一份心,不再终日记挂着皇后安危,如故每日晨昏定省,旁的时候多是精心伴在养心殿中,替皇上批折理事,于旁躬身侍亲。

    然而百密一疏,我明敌暗,终难设防。

    这日午后,宏宣帝服罢汤药睡下,平怀瑱替他解落垂帘,折返案后提笔蘸染朱色,细勾卷文。

    室内宁静燃着一炉止咳清香,平怀瑱鼻翼间充盈素净枇杷味,颇觉舒缓之际,忽闻龙榻内过帘传出阵阵愈厉的咳喘声来。他心惊搁笔,起身疾步近榻,挑帘一瞬见宏宣帝正欲支起身来,厚掌紧覆攀龙雕云柱,手背青筋暴起,瞧来煞人。

    “父皇!”

    宏宣帝难以应他,胸膛起伏不定,数声后吐出一口浊血,溅红金丝细绣的明黄锦被。

    平怀瑱触目惊心,无暇再顾礼节,侧坐龙榻探臂扶着宏宣帝后背,另一手承于颌下接了滴滴余血。

    那掌心血渍先是殷红无比,片刻后渐转乌紫,平怀瑱心下一凛甚觉怪异,登时既惊又怒